“知道了,端过来吧。”碗里的药汁已经放凉了一会儿,温温的,好入口,她两口喝干净了,比以往利落许多。
今日虞涧没在府里热闹,老老实实跟着钱师傅去了校场练习射箭。
虞桑也早早进宫听讲书去了。
孟子瑶请了府中最善女红的方嬷嬷来教她刺绣,这一坐,便从巳时初坐到了午时二刻。
从津玉轩出来时,已经是头晕眼花,手酸脚麻。
汀雪楼里预备了午膳,她闷了整整一上午,便吩咐人将饭菜挪到了外边亭子的石桌上。
这小亭子是他八岁时央了虞桑给她建的,就建在院儿里的池塘上,池塘边还种了一片虎头茉莉,开花时,香气浓郁袭人。
她喜欢在此处闲坐,打盹,总觉得让人舒心。
虞苒苒坐在亭中的石凳上,习香将一碗薏米绿豆莲子粥盛好搁到她跟前。
她胃口不错,就着几个清淡的小菜吃了不少。
按例,用过午膳,休息一会儿又该喝药,吴婆见这边撤了东西,便吩咐下边儿的人可以开始煎药了。
这会儿日头不错,坐在亭中阴凉地儿也是暖烘烘的。
虞苒苒吃的饱饱的,原本正倚在美人靠上眯眼小憩,忽然想到什么猛的睁开眼:“习香,我想吃葵花籽!”
习香似乎习惯了她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性子,答应一声,便急急往房里去。
一会儿功夫,她端着托盘出来,敛画上前将托盘上装着葵花籽的琉璃盏和一盏金银花茶放到石桌上,虞苒苒跟着凑了上来,抓起一把便开始磕。
要论打发日子,十岁的她已经是已经高手。
“姑娘别吃太多了,当心上火,喝口茶吧。”吴婆劝道。
她听了也不理,只是慢悠悠的一颗接一颗往嘴里塞。
吴婆叹口气,也不再多话,转身进屋去端了一碗蜜枣出来。
虞苒苒一眼撇过去,又抬眼看向院门口,算着时间,药也应该快端上来了。
喝药于她而言,是每天的修炼。
“怎么姑娘的药还没端上来?我掂量着时辰早该送到了。”等了好一会儿,院门口还是没动静,吴婆在一旁颇有些着急。
虞苒苒闻言,也不做声,却在心中暗自窃喜。
“不行,我得去看看,误了喝药的时辰可不好。”那吴婆说着,对虞苒苒福了福身,抬脚便要往外走。
虞苒苒心头一滞,随即将她叫住:“欸,吴婆。”
吴婆那厢闻言顿住脚步,转身问:“姑娘有何吩咐?”
虞苒苒低头想了想,道:“我随你一同去瞧瞧吧。”
“何苦叫姑娘跑一趟,奴婢快脚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不妨事,就当消食了。”虞苒苒执意要去,说罢便又抓上一把葵花籽,施施然从亭子里走出来。
吴婆自然做不了她的主,只能答应一声,跟在她身后。
为她熬药的事儿向来是由内院儿的厨房负责,她们主仆二人便慢悠悠的往那边儿去。
路上,吴婆总觉得虞苒苒是想逃了喝药,才故意说要跟着去,走路慢得跟蚂蚁爬似的,等到了厨房,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姑娘,咱们走快些,您还赶着喝药呢!”她实在没忍住,出声劝到。
“急什么?才吃饱了,走太快肠胃可受不住。”虞苒苒理直气壮。
这时她们正走上内院儿的大园子,白石铺就的小道,两旁栽着高大的松柏,小道尽头是一片开阔的大池塘,池塘边种了好几排桔梗花和各色绣球花,还另有假山叠石高大雄奇。
绕到后面是一串游廊,跟着一直走便是前院儿了。
厨房在右手边,穿过杏花亭,出了园子就是。
路上好多丫头小厮来往,见了她都规矩行礼。
这边刚走到杏花亭,虞苒苒忽然停下步子:“哎哟,没走几步腿脚又酸软了,吴婆咱们坐下歇会儿吧。”说罢作势就要往那座被杏花包围的亭子里走去。
吴婆见她又再作妖,脸色十分难看:“姑娘在此处歇着,老奴自己去就是。”
说完也不给她时间反应,埋着头快脚就往前去了。
虞苒苒再回过头想拦她,只见她已经走出好一段儿距离,遂也只好瘪嘴认命,由她去了。
她郁闷着,只身坐在杏花亭里,又磕起手里的葵花籽,闭眼听着耳畔清脆的鹊鸣鸟叫,正道好一番宁静,心情终于舒畅些。
彼时一点怪异的声响传入耳里,似是人声,她有些不悦的皱起眉。
于是翻身跪坐上椅,扒拉着靠背扶手往外张望。
正巧那声响又高一波,循着声儿,虞苒苒使劲往右挪,才终于别过一片障眼的杏花枝叶,看到池塘对岸游廊前的小山旁立着一对人影。
似是一个妇人和一个小厮。
只见那妇人正甩起细藤条狠狠的抽打着匐在地上的小厮,一边抽,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
隔得有些远,虞苒苒听不真切,但细细一瞧,那个妇人她竟是识得的,是原先厨房里管事的赵妈妈,后来因为贪酒误事,被云姑责罚,便只在厨房做些粗笨的活计。
如今竟又在园子里打人,扰了自己清净,虞苒苒心里不痛快,于是远远出声斥她:“那边!什么人在园子里吵闹!”
那赵妈妈听见斥责声,手上动作一顿,抬头向虞苒苒这边看过来。
她左右瞧了瞧,在那对岸的亭子里瞧见了虞苒苒,见到是三小姐,脸上神色大变,急忙丢了手上东西,福身回话:“奴在此教训下人,不知三小姐在此,冲撞了…三小姐息怒!”
说着又一脚踢到那小厮手臂上,示意他赶紧起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