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无妨”虞苒苒还在惊吓中没有缓过神来,此时手脚木然,连说话也颤颤巍巍。
玉辛起身,瞥了一眼一旁的勤拙,他识趣的退下。
虞苒苒莫名开始心虚。
“三姑娘这时候不在汀雪楼,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说罢目光越过虞苒苒,冷冷的落到她身后的肖戎身上,“还‘冒冒失失’地闯出来,中断了刑罚,实在是……”她没有把话说完,但从鼻息中深深地出了一气,神色也阴郁异常,显然对虞苒苒的行为十分恼火。
玉辛主持惩戒,威信极为重要,眼下这么多人看着,她这样闹一通,如同是当众打自己的脸,如果处置不好,断然不利于她往后调教这群新进的仆役。
虞苒苒自然也知道自己贸然闯出来,是为大大的不妥,可瞧着肖戎简直要被抽出半条命去,她明知他是被冤枉的,总不能坐视不理,任由他成为玉辛用来警醒旁人的工具。
他有恩于她,要她冷眼旁观,她做不到,情急之下,只好出此下策。
“玉辛姑姑,他究竟犯了什么错?要这么狠狠罚他?”尽管虞苒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弱,但她一副软糯娇柔的嗓子,还是叫人听出她没有底气。
而玉辛此时已经彻底冷静下来,面色沉静如水:“回姑娘的话,此人涉偷盗事,人赃并获,证据确凿,奴婢按着规矩判了他荆笞三十。如今三十尚未满,刑罚本就残酷,恐污了姑娘尊眼,还请姑娘退至堂后休息片刻,奴婢立即命人去请吴婆来带姑娘回去。”
她说话不疾不徐,此刻却有十足的不容抗拒,眼看着马上就有两个婆子走上前来要将她带走,虞苒苒急得憋红了脸。
“不知他偷盗何物?”她仍不死心,继续追问。
玉辛眯着眼,微微蹙眉,刑罚搁置,她已经没剩多少耐心,但虞苒苒是主子,主子有问,她必答:“刑罚已定,如今他偷盗何物并不重要,姑娘应该关心的也不是这些。”
说话间,两个婆子已经到了虞苒苒近旁,见她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便作势要去托她手臂。
看着两个婆子的手不断逼近,虞苒苒忽然大吼一声:“谁敢动我!”
婆子一抖,被她吓退。
而玉辛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喊彻底激怒,咬紧了后槽牙,同样提高了嗓门:“姑娘!这里是儒堂,不是汀雪楼!哪怕是您来了,也是要讲规矩体统的!”
被吼斥了,虞苒苒也不说话,但就是挡在肖戎身前一步也不愿挪开。
众人就这样看着她们二人在堂子里对峙起来,谁也不肯退让。
这时,那个跪在地上一直沉默的男孩开口了:“你走吧。”
他嗓音黯沉微哑,低低的,已经没什么力气。
虞苒苒闻声回头,入眼皆是他后背满目狰狞的血肉。
她不敢多看,赶紧将头转回来,心乱如麻。
“不就是荆笞吗?他还剩多少下?我替他受。”虞苒苒抬头,迎上对面玉辛惊诧万分的目光。
“姑娘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说他还剩多少下,我替他。”虞苒苒重复。
堂下众人都惊了,她堂堂大司马掌珠,虞府唯一的嫡出女儿,为一个偷鸡摸狗的下人挨打,他凭什么?
这一次,玉辛沉默良久。
等她再次开口时,再次恢复了往常一贯平缓的语调:“姑娘怕是搞错了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何来替受这一说?况且他是何身份?只是损伤姑娘一根汗毛,等着他的都不止是这区区三十荆笞,若真要您代受,够他死一百次。”
虞苒苒不服,还想反驳,玉辛却是再不给她机会,直接放话:“好生带姑娘去后堂休息!夫人若有责问,我自一力承担!”
她既这样说,两个婆子便再无顾忌,两步上前,一左一右轻轻松松将虞苒苒架了起来。
“我不!放开我放开我!你们不能打他!他是冤枉的!他是冤枉的!”虞苒苒拼命挣扎,她知道,若是此刻连自己都被带走,就真的没人能救他了。
玉辛瞧着眼前这场闹剧,额角青筋暴跳,只觉得无比荒谬,随即高声吩咐:“速速把姑娘带下去!”
两个婆子得令,不敢怠慢,加大了手上的力气,强行将虞苒苒带离了堂子中央,往后房的方向去了。
虞苒苒还是没有停止挣扎,但奈何两个婆子的手劲儿太大,任凭她怎么蹬腿,怎么扭动身子,就是挣不脱。
这边玉辛看着虞苒苒被拉走,总算松下一口气。
给一旁的勤拙递去一个眼神,后者立马会意,又再次抄起了那根荆条,大步走到了肖戎身侧。
只听玉辛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好了,原定三十下,如今,还剩十五下。勤拙,继续。”
“是。”他答应一声,手中荆条再次高高挥起,“啪”的一下抽上肖戎的后背。
方才虞苒苒闯出来闹腾,他才得以稍稍缓过一口气,如今他的后背已经没有一块好地儿,荆条再抽下来,带着破风声,落到伤处,痛上加痛,只一下,就让他疼的龇牙咧嘴,手上拳头紧握,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许多被唤来旁观的丫头年纪尚轻,瞧不过这样残忍的场面,纷纷侧头,不忍直视。
虞苒苒拼命扭动着身子回头张望,只见肖戎整个人面色苍白,漂亮的五官因为痛苦而皱作一团,在他身后,那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荆条还是如同机械般无情的落在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