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虞苒苒睡到日上三竿,一帮丫头早已将里间外间洒扫干净,庭院里草也除了,鱼也喂了,还给小扫把洗了澡,如今入夏,它的毛色也由原本的灰褐色逐渐向红色转变,每天吃吃睡睡,瞧着是长胖了不少。
来唤她起床的是习香。
她轻轻推门进来,重幔叠帐将外头的光差不多遮了个干净,里头还是静悄悄的。
“姑娘,该起了,方才夫人派人来传了您去澄华堂用午膳呢!”习香大着胆子掀开她床边的帐子。
虞苒苒昨晚来回折腾,夜里很晚才睡着,这会儿哪里有力气爬起来,听见有人说话,也不管,转个身朝里,埋头接着睡。
习香见状又再唤了她两声,她还是老样子,半点动静都没有。
于是只能恹恹退了出去。
眼见着快到晌午,她还是没有要起的意思,澄华堂又派了人来请,习香无法,只好硬着头皮再去唤。
“姑娘!今日澄华堂来客了!是瑞王妃和县主!您快起吧!人家这会儿都在前厅,只等着您去了好开膳呢!”
虞苒苒这才迷迷瞪瞪从床上坐起来。
见她起身,习香赶紧支起帐子,推开窗,让外头的光透进来,又招了几个丫头进来,忙不迭地为她梳洗更衣。
至于虞苒苒,瞧着一帮子人围着自己忙上忙下,整个人都还在状况外,被半推半送地收拾好,领着到了澄华堂,坐上了吃饭的桌子,才反应过来,已经是午膳的时候了。
显然为着等她,大家已经坐了有些时候了,孟子瑶瞧她的眼神颇有些难看…
虞苒苒抿抿嘴,有些不好意思。
今日来的是孟子瑶从前的闺中好友,叶燕安和她的女儿云筝。
叶燕安的父亲是三朝元老,她是老来女,当年叶老打了胜仗,平定了北边的蛮夷之乱,先帝龙心大悦,亲自为他待字闺中的小女儿指婚,将她指给了当时还是八皇子的闵知易。
如今先帝已去,六皇子成了当今圣上,他也受封为瑞王,叶燕安作为他的王妃,在十年前便和他一起前往封地。
她们上一次见面是三年前,皇太后的寿辰,她和瑞王一同奉旨回京拜见,借着喜庆的日子,陛下还为他们唯一的女儿赐了封号,封了嘉裕县主。
也就是云筝。
她与虞苒苒年纪相仿,今年六月便十二了,相较虞苒苒今年腊月初八满十一,略大一些。
虽然只长了一岁有余,但她个头瞧着却高出虞苒苒不少。
“筝儿,许久不见苒妹妹了,怎么不说话?”叶燕安面容慈善,举止和雅,言语间尽是王妃贵胄的雍容。
“我瞧苒妹妹没睡醒的样子,舍不得吵了她去。”云筝今日穿了一身五色锦带轻罗百合裙,衬得她姿色娇艳,打趣虞苒苒时,姣好的面容染笑着笑意,如同桃花般灼灼明媚。
虞苒苒六岁便与她相识,两人在烨京的宅子同吃同住一年之久,她算得上是虞苒苒为数不多的闺友。
只是她后来常在瑞州,二人也有三年未见了。
“也不知道你们回京,匆匆忙忙的,我也没来得及知会她一声,是你们倒也罢了,若换做旁的人,只怕取笑我们虞府没规矩了!”孟子瑶笑说,给了虞苒苒狠狠一记眼刀。
叶燕安:“我们也是得了密旨,潦草收拾了便急急往帝都赶,昨晚才刚停当好,今日第一个就来瞧你了!你不怨我不请自来便好。”
“我们之间怎么说这样见外的话?”孟子瑶拍拍她的手,面露忧色,“你和瑞王殿下此次回来,是为着太后老人家的事儿吧?”
叶燕安点头,轻叹一口气:“太后这次的病情来得凶险,若真有个不测…殿下和当今圣上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们二人,最该守在她老人家身畔的。”
“他此时已经进宫侍疾了,具体的,也得等他回来才能明白分晓。”
孟子瑶闻言,宽慰道:“太后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你也放宽心,如今其余诸王都还未见传召,想必情况还不算太遭。”
叶燕安:“但愿是如此。”
“我也想进宫去瞧瞧皇祖母。”提起太后的病情,云筝也紧了眉头,面色惆怅。
虞苒苒这是头一回听说太后染疾,她此前从没见过那位深居简出的太后娘娘,是以这会儿根本插不上话。
后来一顿饭也是吃的心不在焉,饭间与云筝浅聊几句,她并没什么变化,同从前一样的亲和友善,说话时,嘴角咧开两个漂亮的梨涡。
她们母子二人来的快,去的也快,既已叙旧,才用过膳,叶燕安便以初来乍到,府中事杂为由,没有再过多逗留。
孟子瑶心里明白,也不强留,只是再三劝她宽心。
“苒妹妹,得空来寻我玩儿吧,大哥留守在瑞州府里,我一个人多憋闷呀。”云筝临走时,拉着虞苒苒的手央她。
虞苒苒有些为难,沉吟片刻还是直言:“我的身子你知道的…不宜出去…你若寂寞,可以来府里寻我。”
听她这样说,云筝似才恍然:“是了噢,我方才瞧你气色不错,竟忘了你还落着病根,是该少出门走动。”
话音刚落便听见叶燕安正在唤她,她该走了。
于是告别虞苒苒,上了回府的马车。
房氏倒台,秦之鹤上任,太后忽然抱病,瑞王应召回京,只怕平京城又要生变动。
孟子瑶沉着脸目送着她们的车马走远,才领着虞苒苒往回走。
“这几日,我见你身子也好了些,我请汪先生接着来府里给你上课。”孟子瑶一面走,一面对她说。
听口气,并不是同她打商量,不过是只会她一声,她只需照办即可。
虞苒苒心里门清,她这时候请汪先生来上课,言外之意,无非是要她规矩些,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哪里也不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