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边际最后一道余晖消失,镀上一层匀净彩光的琉璃宫瓦片暗沉下来,仿佛巨大的触手,将宫墙内的人困的无比窒息。
高耸的碧宣殿门窗破败,房梁上坠着珠翠的轻纱不知何时已黯然失色,如亡灵的虚影在空中飘荡。
女子坐在冰凉的石砖上,头发凌乱,面如死灰,密密麻麻的血珠子如附骨之蛆粘在娇颜上,已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血。
眉弓处的血迹渗进右眼,与清泪交汇滑落眼眶,凄惨如鬼魅。
楼宣痴痴的盯着自己的手指。碗汤是她的妹妹楼晴亲手递与她手里,说是父亲特意寻遍名医才得以找的万年人参,嘱咐她务必让皇帝喝下,不出一日便能痊愈。
身在宫中多年,她深知一步错,满盘皆输的道理,哪怕是亲姐妹也需提防些。
那日楼宣未直接给晋帝送药,而是淡淡的看向楼晴。
楼晴掩帕轻笑,浑然不在意这对方的防备,爽快地将汤药一分为二,然后喝了下去。
楼晴安然走出皇宫。晋帝喝了却口吐鲜血,不久便没了气。
就在那一刻,宫里的风向变了,往日里笑脸迎人的宫人避如蛇蝎,唯恐与她沾上一星半点关系。
如今连个传递消息的人都没了。
“到底是谁要害本宫?”
夜色中,廊下黑影灼灼,细细碎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楼宣一阵狂喜,是衍哥哥听闻讯敢来救她了吗?还是父亲派人来查明真相?
不,一定是衍哥哥。
楼宣笃定。离陛下被毒害虽已过数个时辰,但楼府的人若进后宫必须过层层关卡。
按脚程来算,不会这么快,而衍哥哥是皇子,他皇宫别院离这不远。
衍哥哥喜欢端庄大气的女子,一定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想到这里,她慌忙抹了抹脸上的血迹。
很快,脚步声在楼宣不足一丈的地方停下。楼宣完全没注意身侧之人嘴角扬起的一抹冷意。
“楼嫔,住手吧,待会自然有人为你整理。”嘲讽的声音陡然响起。
她捏着衣领的芊芊玉指一顿。猛然转头,见一个身着暗红雀鸟宫袍的内监手持拂尘静静的杵在那里,中等身材。
一团黑影恰好遮住他的脸庞。
不知为何心中升起莫名的心慌。
暗红雀鸟宫袍乃一宫主管事的日常穿着。宫中等级分明,什么品阶搭配什么服饰,一旦逾越便是死罪。
他身后跟着两名蓝衣小太监,本分的垂着首。左边那个手捧红木盘,洁白无瑕的绸缎刺红了楼宣的眼。
三尺白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