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无忧?她怎么可能无忧呢?
在她那个所谓的父亲眼中这个女儿不过是他卑劣的证明,是他洗刷不去的耻辱,是对手攻击他的痛处,不亲手掐死她都是仁慈了。清寒,宜欢多明显的区别啊。
一个爹不疼娘不爱,不被期待的幼童,生在狼窝虎穴的帝族,占着尊贵的身份,庞大的遗产,却无自保的能力,跟把肉放在饿狼面前有何区别?不过一个随便罗织的罪名,就被流放到了无望城。
而她那些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正气凛然的叔伯长辈呢?一个个痛心疾首,义愤填膺却仅凭太初宜欢的几句话,查也不查的就给她定了罪。义正言辞得让她这个当事人都怀疑自己做了到底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偷盗财物,残害同族,不知悔改,罪无可恕,是以剥夺帝姬身份及所有资源财产,流放无望城。呵,简直好笑。
安然嘴边绽起一抹讽刺,她看着自己毫无瑕疵的双手,眼里布上了一层黯然-这双手早就不干净了。非是自甘堕落,只是她何曾又有过选择?
“你既不愿承认便算了。”太初大帝叹息一声:“对于如今的太初一族,可否跟老夫说说你的看法?”
“泱泱帝族,浩浩皇威,自是极好的。”
太初大帝对这答案却并不满意:“小丫头一个,戒心倒是不轻。”
他站起身,立于峰顶云端,俯视整个祖地。“如今的太初帝族已经从根上腐烂了。对内同族倾轧,争权夺势,为了自己的欲望不惜勾结外族,把好生生的帝族硬是捅成了筛子。对外,张扬跋扈,肆无忌惮,仗势欺人,树敌无数。清寒丫头,这才是你想的吧。“
“弟子不敢!”
“这是事实,没什么不能说的。”
“只要有您在,纵是事实,帝族也依旧是帝族。”
“那若本帝不在了呢?“
“老祖说笑了,世人皆知大帝强者滴血塑躯,一念永生,您又怎会不在呢?”
“老夫没跟你开玩笑,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所谓永生不过是相对普通修士而言,纵是大帝也有身归混沌之时。”
他缓缓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安然。“本帝万年之后必有一死,届时便是太初一族大厦将傾之际。”
安然平静的假面终于有了裂缝:“您为何与我说这些?这不是弟子该知道的。”
“不,你需要知道。丫头帮老夫一个忙如何?作为回报,我会替你压制体内的寒潭有幽梦。”
“寒潭幽梦?”
“对,寒潭幽梦。你可是常年如坠冰窟,四肢冰凉,有时还会陷入无尽梦魇之中?而你的天赋也因此受制,再放任下去,恐有性命之危。”
“您怎么知道?除了慕……,这件事只有一个人清楚。”安然觉得奇怪,提到南慕时痛苦之色一闪而过,突然带过。
“时也,命也啊!其实这寒潭幽梦还是本帝当年从域外带回来的,它非毒非咒,难缠至极,连老夫都无能为力,只能封印压制。不曾想最后却被族人用来祸害自己最有天赋的后代。”老人一脸痛心惋惜,只能感慨命运无常。
安然本以为自己只是中了韩氏的暗算,却没想到折磨了她几万年的东西来历竟是如此。
“我自然愿意,但连老祖都为难的事,岂是我一介小辈能办到的。”
“老夫既然说了,自然是确定你能做到。何况也不是要你立刻办到,而是待你力所能及之时。“
“清寒人微力薄,实恐有负老祖所托,就此告退。”安然言罢起身就要离去。
“你对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想来也对修士复生之法不感兴趣了。”
安然猛的站住,缓缓回头,紧紧的盯着太初大帝,眼里有一种名为希望的火焰徐徐升起,却又弱小的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死于裂空的修士也能复生吗?”
太初易但笑不语。指了指凳,“这次可能坐下与老夫好好聊聊了?”
“为什么是我?”
“天意如此。”
……
“您确定只留一脉,这诺大的家族真的放任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