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终于借着月色认真打量起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孩,她身上的星流云锦即便是宫里最得宠的女人也只有一小块儿被视之为炫耀的资本。小揪揪上的发带看着简单,流光溢彩的宝光却提醒着它并非凡物。
宫里的孩子因为残酷的竞争自幼早熟,陆辞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看着一脸天真稚气,满身奇珍而不自知的幼童,想到她不经意提起的父尊,手指抚过那张令他厌弃的脸,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来。
那个尊字在上域即便是他名义上的父皇都没资格自称。
“那就辛苦你了,小妹妹。”
她有些心虚道:“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应该的。小哥哥你别怕,一点儿都不疼的。”
软软的小手蘸着冰凉的药膏细细擦着伤口,痒痒的,果真一点都不疼。
第一次被人用心地照顾着,陆辞眼睛有些泛酸,他眨了眨眼,冲小孩儿露出一个笑。
小心翼翼地抹完所有伤口,小安然对着陆辞的脸轻轻吹了吹。她念道:“吹吹痛痛飞飞。”
那种风拂过脸颊酥麻的感觉让陆辞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但他不知道那种感觉叫什么。
“小妹妹,谢谢你。”
他冲小孩儿笑得温和。
“我刚刚听见你在哭,是有人欺负你了吗,需不需要我帮你?”
小团子安然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留了下来,“我爹爹不要我了,我要离家出走。”
那时候的陆辞还不能如后来一般完美的控制情绪,如果这是个弃子,他打量的目光落在正顾着伤心的幼童身上,瞳孔骤然一缩。对于没有价值的弃子没有让他用心的必要。
小安然感觉在大哥哥哭很不好意思,她哭着哭着羞红了脸,偷偷看了陆辞一眼,自己擦着泪。
想了想,对于这个自己撞上来的蠢团子他不想轻易放弃。
他低声哄道:“你这么可爱,你爹爹怎会舍得不要你呢?”顺便套取有用的信息。
“后山的萱草开了漂亮花花,我把它们送给爹爹,爹爹凶我,他还要打我。”她抹了抹眼泪,不想再哭。然而小孩子都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打了个哭嗝,“爹爹不要我了,那我也不要他了。”
“傻丫头,你爹爹肯定很爱你。他应该只是在说气话。”
“什么是气话。”
“就是大人有时候也会很难过很生气,他们也会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所以你爹爹肯定不是认真的。”
“可是我哭了爹爹都没有哄我,他肯定不爱我了。”
“不会的。”他拿起她手上的药罐,“你不是说你爹爹知道你怕苦还特意把丹药给你制成药膏吗?我也怕苦,可我生病了我爹爹就不会这样。”事实上,就算他死了他那个爹也不会眨下眼。
“啊,小哥哥你好可怜啊。”小安然心疼地看着他,“药可苦了,我把这个留给你吧,我家里还有好多呢,等我回家了再给你带好多好多,这样你就不用吃苦苦的丹药了。”
在小安然眼里吃苦药是件很可怜的事儿。
陆辞心中暗嘲,真是娇生惯养还蠢得可怜,吃药算什么可怜,可怜的是病了连药都没有。
不愧是精心制作的好药不过一会儿功夫陆辞的一张脸就恢复了。
小安然惊呼,“小哥哥,你好漂亮啊。”
“小妹妹也很漂亮。”
小安然笑嘻嘻的捧着脸,“我爹爹说我是最漂亮可爱的孩子了。”
她歪着头认真看着陆辞,“我们分享了食物还说了悄悄话,那我们算是朋友吗小哥哥?”
陆辞一僵,随后冲她笑道:“自然算是的。”
“爹爹说朋友应该交换姓名,我叫安然,安然无恙的安然。小哥哥你呢?”
称尊且姓安的上域只有一个,他已经知道这是谁家的蠢崽子了。
“我叫陆辞。”见安然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陆辞捡过地上的石子,一笔一划写给小安然看。
“是陆地的陆,辞旧迎新的辞,也是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的辞,真是个好名字。小哥哥的爹爹和娘亲一定很相爱吧。”她一双眼里似有星光,瞳仁清凌凌地映着陆辞的影子,看的他分外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