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谋反,快叫程檀前来救驾!”
这更可怕了,程檀是程璠父亲,四年前就再西夏之战中战死了,如今就算叫也叫不来。
还是林忠厚叫的管用。
“去叫御医来,还有张道人。都叫来!”
赵禛不知是不是累了渐渐放弃针扎,可刚放松下来,又剧烈的抽搐。
眼看着牙关紧咬,白眼上翻,林忠厚赶紧用手抠开他牙齿,又将手掌放在赵禛嘴里,果然被用力咬下。
“不要管我,赶紧将陛下抬回寝宫!”
坤宁殿内
皇后才新抄完一遍心经,又闭目念过一次,才缓缓起身。
她望了望佛龛里的佛像,又闭上双目,双手合十,缓缓叹出一口气来,这才转身离开。
李莉韵守在佛堂外,见皇后出来便伸手去扶。
正巧这时,门外急匆匆跑来一小黄门,一进门便急着扣头:“回禀皇后娘娘,皇上如今得了急症,正寻御医看诊呢!”
“怎么回事?”
皇后方才平静的心又在此刻混乱起来。
“奴婢也不知道,是林都知叫奴婢赶紧请娘娘过去的。”
大半夜里出这样的事,谁的心里都不安,何况这些天里宫中的事一件接着一件的。
皇后赶紧赶往宁福殿,刚到殿门处,一只金玉的杯盏就从屋内掷出来。
“陛下,陛下喝口药罢,陛下!”
御医们追着陛下,如同躲猫一般,生怕赵禛伤着自己。
而赵禛本人则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盯着众人,将手边一切可以丢出的东西望外扔。
“朕要走,你们怎敢拦朕!你们是太后派来的对不对!朕杀了你们!”
林忠厚躲闪着丢来的物件,一点点往后退去,直到看见皇后,他立即求道:“皇后娘娘!您想想办法罢,这可怎么办哪?”
皇后也不知如何是好,可这句话也落入赵禛耳中。
“皇后?欣蕊来了吗?不能叫她知道了,她要知道又跟朕闹脾气的,如今她怀着身孕的,别叫她来!”
赵禛独自一人絮絮叨叨的,又钻到珠帘后,缩到卧榻中去了。
“娘娘,这?”
皇后想了想,略有犹豫的来回踱步。
李莉韵也猜到皇后的打算,考虑了片刻,还是上前道:“不然还是让蕤儿入宫来?”
“我也不是不想,但这样也实在委屈了她。”
“如今陛下如此,还是要先喝药才行。有奴婢陪着,只今晚过去就好办了。”
皇后扶着李莉韵的手,半响才开口道:“千万不能出事!”
李莉韵得了吩咐,立即出宫去。
高蕤夜半里被叫起来梳妆打扮,李莉韵只说有要紧的事,她只当皇后有什么呢。
一进宫,见了皇后,分明毫发无损的模样。
“李姑姑,这是?”
“快,将这件衣服披上,进去了只不说话就是,劝皇上把药喝了就没事了。”
李莉韵拿着皇后的外袍给她披上,临进门又嘱咐了一句。
“乖,不怕的,御医们都在,有什么事林忠厚会安抚的,你只管劝住皇上喝药,等皇上睡下就没事了。”
她心里害怕,但也知道这件事她推拒不得。慢慢走进殿内,这该是她第一次进皇帝寝宫了,可她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只想快点跑开。
“谁,又是谁在外头?”
她又走近一些,卧榻前跪着十来个御御医。跪在床边的是林忠厚,此刻他正端着药碗,试图哄骗皇上喝药。
“皇上,是皇后来了,陛下不喝药,娘娘不放心。”
“你怎么知道的?该是你们这**臣小人,你告诉她作什么,你想害死她还有朕的孩儿吗?”
高蕤不明白赵禛是怎么了,但她也看得出他此刻的神志不清。
“陛下,不要闹了,喝药罢。”
赵禛不可置信的看着高蕤,可他眼里分明看到的是另外一个人。
“蕊儿,你怎么也要朕喝药,这分明是太后送来的毒药。难道你也想朕去死么?你不爱朕了吗?朕难道就要死了吗?”
赵禛越说越激动,可他手边几乎没有东西去摔,他只得拼命用头去撞床柱。
“陛下,陛下,陛下不能啊!陛下您万金之体,皇后娘娘快劝劝陛下!”
林忠厚一面抱住赵禛,一面又去求高蕤这个“皇后”。
高蕤控制住自己的难受,小心翼翼的走近一些,道:“陛下不要怕,这药不是毒药,是陛下生了病,要吃的药,不吃是不会好的,臣妾不会让您有事的。”
赵禛听了这话,真的就镇定下来,他靠近高蕤去看,似乎在分辨她的真假,高蕤下意识的将脸侧过。
赵禛只当自己惹她生气了,连忙端过药碗。
“蕊儿你看,朕知道错了,朕马上就喝药。你别气,我信你就是,你看,都喝完了。”
终于,赵禛喝过药了,众人松了一口气。
“我要走了。”高蕤正要离开,却不想被赵禛捉住手腕。
“诶,朕可是听蕊儿的话好好喝药了,蕊儿怎么也不理朕一会。”
高蕤仍僵在原地不动。
“许是此刻人多,害羞了?没事,朕这就吩咐。你们都退下吧!”
御医们折腾了半夜,已经十分疲惫,很快便离开了,唯有林忠厚还在一旁。
“陛下,奴婢……”
“你也快走!去跟你的太后通报去罢。快离开!”
赵禛还当他是太后的人,此刻他稍感困意,只抓着高蕤手腕。
李忠厚无奈离开,高蕤一动也不敢,只强忍住浑身的惧意。
“蕊儿,可是朕抓疼你了?朕松开就是了,你坐到床边来。”
赵禛躺回卧榻,松开高蕤手腕,只牵着她袖子。
“你别走,让我看看你就够了。”
高蕤僵直的坐在床边,一只衣袖被赵禛拽在手里,直到听见他细微的呼吸声,大概猜到他是睡了。
李莉韵小心翼翼的进来,但见高蕤一脸泪痕的呆坐在哪里。
李莉韵轻轻的解下高蕤的外袍,抱着她就往外面走去,直到宫外的马车上,高蕤都一直紧紧靠在李莉韵的怀里。
“不怕了,不怕了,不会再有事了。”
回答她的,不过是高蕤的轻颤和无声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