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没有回头,身上的旧的羊皮袄久经风霜残破不堪,一双靴子倒像是新做的,不过完全是西域胡人的样式。
他这一身不是西夏的装扮,皮肤也被晒得黝黑,但他披散的头发却表明,他至少应该是个汉人。
那男人回头去看眼前的孩子,他才不过十岁的身量,如此瘦弱的身躯,似乎很容易就会被这干旱的沙漠吞噬。
但这孩子跪在那里,匍匐着身体,那样虔诚的求他救自己一次。
他的目光扫向一旁的另一个稍大些的孩子,他眼睛通红的盯着自己,犹如一匹年轻的公狼,而且刚刚成年而已。
“我不需要奴隶,我只是个被关在这里的囚犯。但我也不希望自己就这样死去,更不希望再出手杀人,所以你们不走也罢,但如果你要杀我,我恐怕忍不了就要先动手。”
卫勋在死盯着他一会,似乎心有不甘一样,也跟着跪下。
“您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给他一口吃的就行。”
“你就这么希望活下来?”
男人垂眸看他,卫勋抬头看向他刻满风霜的脸,还有那深邃的眼眸。
“求求您了!”卫勋和李乾仍在坚持。
男人叹道:“先跟我来吧。”
俩人如蒙大恩,连忙跟上男人。
大约向前走了不远,一片黄沙之地中孤独的耸立着一座残破的堡垒。
他们跟着男人走进去,屋内关着羊,地上有不少羊粪,味道十分不好闻。
男人不理他们,直接要去拿墙边的用树杈简单捆成的扫帚。
卫勋见状,赶紧跑去先一步拿着扫帚开始打扫。
男人也不管他,从一旁的阶梯径直走上二楼,拿下两块胡饼丢给李乾。
“多谢贵人,敢问贵人性命。”李乾虽然饿极,但不敢先吃,只低头行礼。
“你不用记得我的名字,但是若要称呼可以叫我碗大人。”他忽然低笑一声,与方才判若两人。
“因为这里也只有一碗水这么多,来往的胡商都这样叫我。吃完了你们就走吧,往东不到百里便是大燕国的疆域,又或者往西,稍微远一些有一片更大的地方,那是西夏的军防。”
碗大人走到卫勋身边,卫勋已经打扫了地上的羊粪,还想去整理周围,却被他夺去了扫把。
“我说过,我不需要奴隶,你们坐下来吃完饼就走吧。”
李乾仍不吃,俩人依旧跪在那里。
碗大人不再管他们,径直睡觉去了。
等他醒来屋内无人,低头看向一楼中庭,地面四处略有些湿润,地上应该被洒过水。他打开水缸,里面也蓄满了水。一旁的羊圈也竖了起来,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树干重新补过。
李乾和卫勋从屋外走进来,手里还各抱着一捆柴。
“只要你能继续收留我们。”李乾开口道,他和卫勋都明白,短时间内他们找不到别的地方。
碗大人终于松口。
“这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是每隔一个月左右,这里都会有来往的胡商,只要这汪水还在就总能换些东西。如果你们想留下来,就学着去和他们打交道,但我不知道他们何时会来,平时你可以去找周围找食物,过段时间天气好了也会下雨,水草丰沛的时候也有不少牧民路过。”
李乾和卫勋磕头谢过,碗大人却已经转身出门。
“夜里凉得很,该多去捡些柴火。”
李乾和卫勋连忙跟上。
夜里烤火,李乾和卫勋吃得谨慎,碗大人上二楼,将一块旧羊皮袄丢给他们。
李乾睡到半夜醒来,他觉得自己应当是被这个碗大人的鼾声吵醒的。
看中庭的火焰还在燃烧,只是火焰略小了些。
他暗自叹息,只觉得荒山野岭的却也能睡得,如今到了这里却醒得这样早。李乾一动身,一旁的卫勋立即警惕起身,拔刀将他护在身后。
李乾拍拍他肩膀,小声道:“没有事。”又指着楼下的火焰。
卫勋连忙起身,下去添些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