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禛也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听御医之言,众人又是打水又是解开雍王衣物为其擦身,半个时辰后果然控制住雍王的提问。
赵禛守着半日,此刻头疼欲裂,得了好消息才稍稍缓解,方站起身又觉得脚下虚软,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这里很久了。
林忠厚扶着他在卧榻上躺下。
“陛下,保重身体为上啊,如今殿下要好了,您可不要再生病才是。”
“朕知道,朕如今身子是大不如前了,喝过不少补药,看起来发须生黑的,其实内里虚得很哪里补得了?”
林忠厚看赵禛神情愁苦,又因为头疼皱眉不止,不由得落下泪来。
“陛下,陛下可不要说这样的话,奴婢跟着陛下十多年,如今大燕海清河晏,国富民强的,陛下正好安享盛世,又重病缠身。奴婢心疼陛下。”
赵禛还没想过,自己身体不适已久,最先看到的是他的眼泪。
“好了,你师父将你带来见朕那天,朕就知道你这孩子是个心地善良的,十多年来朕也曾怀疑过你的忠诚。不瞒你说,如今在这宫里,朕最信任的就是你了。”
林忠厚连忙跪在榻前:“蒙陛下厚爱。”
“不用跪着,你起来说话就是。”
林忠厚不敢,赵禛伸手扶他起身。
“你把这个收好。”林忠厚看赵禛从腰间解下龙佩,送到他手中。
“陛下这是何意?”
“你不过三十岁,还算年轻,如果哪天……哪天朕大限将至,你要记得,一定要保全雍王。”
“这,这,陛下千秋万寿,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
赵禛闭上双眸,轻轻摆手:“朕知道,朕如今心事未了,但也知道情形如何。”
林忠厚本来以为赵禛还有话,却是等了半响。
“朕早就该想好的,如今只是舍不得,老天爷若叫朕有个儿子,却又为何要叫朕如此煎熬。”
赵禛气息又弱,声音也越来越小,林忠厚以为他已入睡,却忽然被赵禛抓住手腕。
“大胆赵属,朕待你不好吗?怎么还要在此作妖!”
林忠厚被这突然一下吓得半死,他不敢挣脱,只能仔细观察。
“陛下,陛下是奴婢林忠厚呀,陛下,您怎么……”
赵禛双目失神,脸色惨白,一幅失魂模样。
“真的是你!忠厚,不可,不可叫他回来了!传朕口谕,岳王谋反,尽快杀之,请勿再延!”
“陛下,岳王还在西夏议和,又无兵权何谈谋反?”
赵禛根本不管林忠厚说了什么,他继续喊道。
“计谋,一定是计谋,朕贬他出京,削他王位,他一定恨朕!绝不能留!谋反,是谋反!”
赵禛说完,忽然不受控制浑身颤抖,嘴巴紧逼而眼白外翻。
林忠厚惊慌不已,却又不能挣脱离去,只好大喊:“御医,快叫来御医来!陛下不好了!”
高环儿得知消息,连忙赶到福宁殿,赵禛不肯喝药,只躺在病榻上喊叫。
“皇后,是皇后要害朕,你们这些人都是皇后派来的对吗?连你也是!”
赵禛指着林忠厚,林忠厚不管他胡言乱语,只害怕得抖若筛糠。
“陛下,陛下身体要紧啊!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陛下可是说臣妾要谋害您?”
高环儿忽然出现,叫赵禛忽然停下来,他眼睛看不清,只觉眼前一团模糊,眼前素色衣裙只见轮廓。
他甩开林忠厚,就要去抓那人衣裙,不料却跌落在地。
“陛下,陛下!”
林忠厚在其跌落前,将之扶起,高环儿理他们还有几步,此刻才走近,握住赵禛的手。
“陛下,臣妾手无缚鸡之力,又无外戚之势,为何要去害自己的夫君?”
“不是你就是岳王,总有人,总有人要害朕的!朕知道,着宫中大把的杀戮,在这里人可以变成毒蛇,变成怪物。欣蕊,蕊儿,你也要害朕吗?”
原来赵禛想到的还是孔欣蕊。
林忠厚不敢去看高环儿的神情,反倒是高环儿冷静自持,一丝时态都没有,继续握着赵禛的手安抚道:“臣妾不会害您的,你我少年夫妻,难道忘记了吗?”
赵禛虚无的目光投向床顶,慢慢平静下来。
“朕没忘记,从来没有。”
“那陛下记得喝药,如今陛下生病了,怎么也不爱惜自己身体的?”
“朕记得喝药,这就喝药。”
赵禛喝过药,缓缓入睡。
高环儿走出大殿,立于月光之下。
从前他还需要高蕤装扮才能勉强被迷惑,如今恐怕不是高环儿也分辨不了。
“娘娘。”
李莉韵在一旁刚要说些什么,却被她制止。
林忠厚从殿内出来,跪在高环儿身前。
“奴婢谢过娘娘。”
“陛下如此,也是本宫分内之事,你谢本宫,是何意?”
林忠厚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