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罗四十八世四年的八月底,在遥远的南方,八月依旧骄阳似火;但是在雪域境内的北辽山中,已经秋意凉爽。北辽山是贺兰山往北延伸的支脉,一直通往雪域以北的塞外,这里虽然山势不算险要,山峰也不算十分高,但是由于人迹罕至,树林茂密,野兽颇多,过了八月,住在山脚的人家就不会再入山。
这时候,顺着山脚的小路,正有一个车队正在慢慢往北走着。车队不大,只有八辆轻便的马车,看其样式是属于塞外专门南北贩货的商队所用的,其他人都是骑马前后保护着马车慢行。
在第三辆第四辆马车上分别躺着四个全身包裹着的人,看上去是受了很重的烧伤,由于马车很窄小,只在车头那里配了一个粗使婆子,时不时回头撩起车帘看看车里面的人的情况。
其中第三辆马车的车夫就跟那婆子轻声说着闲话,“兀那婆子,车里面那两个女的还没有清醒吗?这都大半个月了,一直昏迷着,可别在半路上就不行了,白费了我们家祝巫的力气。”
兀那婆子看样子是个十分沉稳的人,她回头看了看帘子中的两个并头躺在一起的人,就叹口气,“烧得这样重,要不是我们家祝巫带着咱们草原上的才有的草药,他们也熬不到现在了,我看他们也快要清醒了。我们祝巫那么厉害的人,要不是能救的人,她怎么会出手呢?今天早上我给她们换药的时候,看见她们皱眉了,知道痛了就好了。”
那车夫十分好奇,“这些人都是什么身份呀?怎么一向不爱管闲事的祝巫大人会出手救他们呢?”
兀那婆子瞪了那车夫一眼,“祝巫大人做事还需要向我们解释吗?她既然救了,就说明这些人的身份一定是有值得救的原因。”
车外絮絮叨叨的谈话声传进车内,加上车辘声,变得十分安详,本来皱着眉头一脸痛苦的小女孩慢慢舒展了眉毛。
她刚才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她梦见自己周围都是火光,有人抱着自己在火光中狂奔,但是风很大,火势也很大,怎么跑都跑不出火光的包围,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衣服开始着火,皮肤生痛生痛,她想张口呼痛,但是一张开嘴巴,就吸入了打量浓烟,只能不停咳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记得自己在心中呼号,这里是地狱吗?自己是下了地狱吗?突然抱着她狂奔的人停住了脚步,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前面,原来前面是悬崖,只不过是稍微停顿,火又燎到她们身上,她只记得身边还有几个人在拼命扑火,将几个人身边几步的植物都砍了,但是周围全部着火了,就连悬崖臂上也火光冲天,她只记得呼吸越来越困难,正在痛苦挣扎间,突然听见远远传来一些十分平和的声音,她才慢慢重新平静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缓了。
迷迷糊糊间,她突然觉得不对劲,这是哪里?我怎么了?我是谁?她突然睁开眼睛,马车晃动见,车帘动摇,明亮的天光射了进来,将她的眼睛照得生痛生痛。她赶紧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敢又把眼睛睁开。好不容易适应了马车内的光线,想左右转动脖子看看周围,却觉得每一寸肌肤都痛彻入心。她忍不住发出了低微的呻吟声。
坐在车头的兀那婆子听力十分厉害,一听见车厢中传出呻吟声,惊喜万分地钻进车厢内,“你清醒了?别动别动,你身上的皮肤都被烧伤了,还没有完全好,你一动就扯到皮肉了。别担心,再养个把两个月,等把皮肉长好了,你就不会这么痛了。”
小女孩迷迷糊糊地看着兀那婆子,她想了一会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心中一紧,“这是哪里?你是谁?”
原来这位正是被大火烧伤的二公主,她并没有葬身火海中,那日被逼到绝路的谷十一带着仅余的几个人决然跳下了悬崖,一路上虽然被火烧着,但是幸亏悬崖底下就是河流,这才将她们身上的火弄熄了,筋疲力尽的他们被急流冲散了,只有谷十一紧紧抱着二公主,罗五、罗六紧紧拉着谷十一的衣角,这才没有被冲散,一起被过路的祝巫救了,但是他们先是被严重烧伤,接着又在冷水中浸泡了很久,所以身上的皮肉已经开始腐烂,要不是祝巫有着剔除腐肉,再敷上消炎生肌肤的草药,只怕他们已经成为亡灵了。
祝巫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跟在她身边服侍的人都十分吃惊祝巫用了如此大的精力来救这四个陌生人。祝巫对此只是简单解释了一句,“我在他们身上看见了魔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