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翊起身,在皑皑的引导下出了院门,留下汀慕一人在自己的院落内。
他回到檐下,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两个杯子出来,汀慕静静地将怀中的绿纸笺取出,撕开两半放在杯中,注入两碗滚烫的热水。
茶香氤氲飘散,和着汀慕的声音一起。
“上使不远万里而来,本教习却还未同上使说上一句话,正好,我刚沏了两杯朝晨露,不妨请上使出来一叙?”
室内寂静无声,只有水汽在暗暗涌动。
汀慕无言将靠自己的茶杯端了起来,抿了一口杯中的绿色茶水。
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一直踱步到他身边。
淹涂坐在汀慕对面,将自己的那杯茶端了起来。
“汀教习这时候要见在下是有事吗?”
汀慕笑了笑,朱唇微启,小口地吞了口茶:
“没什么,主要就是想问问上使,这位唐小姐究竟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十六殿下对她这般照顾呢?”
汀慕手指在茶杯边缘打着转,眼睛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茶水说道:
“给她找了溪简笙护航入府试不算完,甚至还特地派遣了上使前来和登天府各路教习打好关系,甚至连我这个暗桩都用上了。”
汀慕又抬起眼来,看向身旁的淹涂,问道:
“现在朝堂上的局势不是尚不明朗吗?这么早就来找我,就不怕被泥鳅们顺藤摸瓜,把咱们在登天府的势力全牵出来?”
淹涂只是静静地瞟了他一眼,淡淡地回应道:
“殿下的决定,不需要汀教习在此胡乱猜测。”
汀慕却瞬间满脸都是了然的神色:
“行行行,这有什么难懂的,不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吗?”
淹涂的眼神立刻变得犀利起来,眼底似有刀芒射向汀慕:
“慎言。”
面对淹涂的警告,汀慕跟个没事人一样地换了个更加慵懒的姿势,整个人侧躺下来,姿态无比妩媚地看着庭落里的阳春白雪,连看淹涂一眼也欠奉:
“行了,上使就不必板着一张脸了,你我都清楚你家殿下此番是犯了个多大的错。”
淹涂的眉梢扭曲了一下。
“你们是十六殿下的家仆,不好说什么,但我不一样,当年救了我的命的不是十六殿下,而是右相,于是纵然你我是同一阵营,当你们殿下犯了错漏时,我还是得提点几句的。”
淹涂冷着一张脸转过头:
“提点什么?”
汀慕轻轻地勾动手指,院里假山上的积雪就开始融化成涓涓细流,透明的水在海穹顶的光下晶莹透亮,化作一朵可爱柔软的云,飘向了另一边的春景。
“殿下这么多年来都在沙场上厮杀混战,女色接触地自然也少,头一回碰上个让他心动的言行张扬些也实属正常。”
说到这里,淹涂的目光也顺着云彩看了过去。
那朵被法术催生的云已经开始降雨,淅淅沥沥的小雨点落在花上,原本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苞瞬间竞相怒放,将半边院子点缀地五色缤纷。
“就连我这院子里的花,都知道在灵雨降下时加速盛放,但是......”
雨继续落下,但院里的花却开始露出萎靡之色。
很快,原本鲜艳的颜色就开始渐渐染上了一层灰暗,最先绽开的花瓣也又再次收紧,那些脆弱点的甚至边缘都开始有些焦枯。
“灵雨中虽然蕴含着灵,可毕竟不是寻常花卉一时能吸收得了的,一昧任由花卉生长,反而会令花卉迅速地榨干自己的生命,最后......”
汀慕手猛地一划,那朵云便瞬间炸开,连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枯败。”
汀慕又转眼看向一脸肃穆的淹涂,道:
“十六殿下可以一时为情爱冲昏头脑,但你们这些做家仆的,总不能看着你们殿下因小废大而不顾吧?就我所知,前些日子,殿下回了龙渊来,却汇报说任务失败,龙王镇怒之下遣了殿下回西离龙城锤炼,你应该很清楚,那帮子武斗派白龙操练人用的手段是什么吧?”
对方的脸色又难看了一分:
“不谈那些稀奇古怪的淬体术,光说一个龙茧,只要被封于茧中就与外界彻底隔绝,五感俱灭,神魂无觉,宛如被人活埋一般,饱受窒息寂绝之苦,只能在体内之灵耗光前凭借自己的力量突破,寻常龙族一生最多只用经受一次这样的折磨,可你们殿下却因为一介虚龙而硬生生受了两次,难道你们这些做仆人的就不心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