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权有些没听明白,困惑地望着唐翊,但他的这个举动也让唐翊在心底暗自握了下拳。
上钩了。
“汐权,我还记得跟你第一次见面时你就是请求我和你换个地儿住,因为你想同她近一些。”
唐翊在室内找了张椅子坐下,像个久经风霜的老妇人一样,慢悠悠地开始回忆起过去来:
“后来,第二次见面,你非常准确地猜出了她对我说过的话,可以说是分毫不差了。更不用说这么多年里,她对你又打又骂,你都毫不还手,别狡辩,根据我这么多天的观察,你俩就是这么个相处的模式。”
中途汐权一度想要插嘴,但唐翊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一概打压下去,而汐权听得也越来越认真,甚至自己都开始回忆起以往同汐姚的相处,然后惊奇的发现:貌似唐翊说得没错......
顿时,他的脸五味杂陈,说不清是在怀念还是在悲伤。
忽然,唐翊轻轻地开口,说的话也转了个弯:
“你是爱她的,可是,你却从来都不曾了解过她。”
汐权的眼神更加困惑了。
唐翊从椅子上起身,慢慢地走近他,用自己的目光紧紧攫住汐权的目光,道:
“知道她为什么打你骂你吗?”
汐权不知道。
他没深想过这个问题,他一直都觉得,这是小姚的脾气使然,他忍忍就好了。
唐翊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毫不留情地刺向汐权:
“她那是在泄愤,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她自己,针对那个,怯懦,愚蠢,不谙世事的自己。她知道你爱钻研权谋政事,知道你心存宽广天地,你却不知道她内心装着的那一亩三分田,不知道她最希望的不过是老老实实地安稳度日。”
说着,唐翊又忽然挑了挑眉毛,好像发现自己说错了什么一样地匆忙改口:
“不,准确来说,是她根本不敢让你知道,在你那志向面前,她只会自惭形秽,日复一日,她如温水煮青蛙一样,备受煎熬,呵呵,你倒是轻松,什么事也不想,只管叫她身陷苦楚。”
真的是这样吗?
汐权问着自己,突然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开口道:
“别说了。”
还不够。
唐翊的脸上挤满了讽刺与嘲笑,心中却在冷静地评判着。
然后她继续说道:
“怎么了?听不下去了?这么脆弱吗?汐权,我告诉你,这还只是你犯的第一样错呢。”
汐权下意识地已经将目光移开了。
唐翊弯下腰,轻声说道:
“你喜欢议政,喜欢朝堂,喜欢大事情对吗?”
汐权不知怎么的,越听她说话越觉得她是在嘲笑自己。
“可是......你连最基本的小事情都弄不清楚,怎么去想大事啊?我记得,当时你被当做破坏潜龙祭的罪犯,被左相派人扣押,却依旧敢鼓起胆子侃侃而谈,试图自证清白,该夸你勇敢,还是蠢呢?”
唐翊稍微凑近了一点:
“你以为左相放了你们是因为你那番话?实话告诉你,当时,左相正在用传音术与我说话,你的话,他压根没听。”
汐权猛地抬起头:
“什么?”
唐翊重新直起腰,嘴角咧开一个微笑:
“汐权,让我来教你一件事吧。”
她的目光就像是在注视着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一样:
“朝堂之中,位置才是真正要紧的,你不知道自己的位置,没有弄清自己的分量,早在入局前便输了,在其位而谋其政,你以为这话是随便乱说的吗?”
“况且,你忘了今日这局面是谁造成的?又是谁害得汐姚不得不泄露自己的灵犀术?不正是这个不知深浅,只知风光的你吗?若非你只想到了自己能见证潜龙祭的气派,却丝毫没有顾及到自己的身份卷进去会遭遇什么事情,会逼得汐姚泄露来救你吗?”
“别说了......”
汐权的头颅痛苦地晃动着,头上洒落一片蓝色的火光。
还差一点。
唐翊冷冷地笑了起来,同时给汐权补上了最后一刀:
“知道你这样的在朝斗之中算什么吗?”
“一个没用的,炮灰。”
鳞片迅速覆盖了汐权的两侧脸颊,好像在他脸上划出了两道蓝色的伤疤,同时,龙角上的火焰也停息了,化成一滴滴的细流,顺着汐权的脊背流淌下来。
“我叫你别说了!!”
汐权痛苦地怒吼,心中充盈着无垠的悲伤。
对不起......小姚......
他的悲伤化成流动的蓝焰,从他的身上蔓延开,即将要淹没室内的一切。
然后虹光乍现,消泯了尚未扩散开的蓝焰。
唐翊微笑起来,看着他道:
“恭喜你,觉醒真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