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琅明白这便是师娘了,赶忙问好。等进了正堂刚坐下,便有一位瘦高个子,满身书卷气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裴琅想这便是那位庄先生了,果见一旁的裴珲已经起身,他也急忙站起,与裴珲一同向男子行了礼。
那庄先生连说“免礼,免礼”,复叫他们坐下说话,自己也到主位上坐了。裴珲先介绍了自己是金台某村某年的秀才,又说了父亲的名号,表明了故交之子的身份,又表达了因父亲逝世,许久不曾探望的歉意,最后才送上礼品,说明了拜师之意。裴琅在一边听着,不由暗暗佩服裴珲的话术,自己也留心记了下来。
庄先生抚了抚胡须,对他们父亲的英年早逝哀叹了一番,又对裴珲说:“幸而贤侄年纪轻轻便得中秀才,想来裴兄有知,必甚得慰藉,至于这拜师礼嘛,大可。。。”
“世伯。”裴珲连忙打断说,“侄儿久不曾登门,已是失礼之至。今又有幼弟相烦,仅备区区薄礼,已令侄儿汗颜,若世伯再不肯收,便真是愧杀侄儿了!”说完便长揖而拜。
庄先生忙虚扶了下,说:“贤侄言重了,如此,世伯便厚颜收下了。”他挥了挥手,那位庄师娘便上前接过篮子,朝他福了一福,又很快退下了。庄先生却没看她,只对着裴琅道:“不知这位贤侄可曾开蒙?”
裴琅下意识地看向裴珲,露出求助的表情,后者却仿若未见,显然是要让他自己来答。于是裴琅只得硬着头皮答道:“背过几首诗,些许认得几个字。”
庄先生了然,他点了点头,说:“如今乙字班尚在学三百千,贤侄不若就从乙字班读起罢。”
裴珲这次替裴琅应了,他谢过庄先生,拉着裴琅又起身作了一揖。庄先生笑着受了,便要领裴琅去班里。裴珲一面又说了些劳烦,感激的话,一面又叮嘱了裴琅要听先生话,用心读书,等下午自会来接他放学云云,裴琅都认真听了。
庄先生特意送了裴珲出门,才领裴琅进了班。他并没有向其他学生介绍裴琅,只挑了个空座让裴琅坐了,又让他拿出《三字经》,划出一段教他念了几遍,便让他自己去背,说等背好了这段,他再给他划下一段。
这样简单粗暴的教学方式着实令裴琅吃了一惊,他默默地接过书,心里却不住地腹诽着,若一个不识字的小孩子只听他读两遍就能记住全部的发音,还能自己对照着书本记住每个音节相对应的生字,那岂不是天才么。但不管他如何不满这种教学方式,也只能按照要求乖乖拿了书去背。
庄先生见他如此乖巧也甚是满意,他又查看了几个学生的背书情况,觉得无甚不妥后才出去了。等他进了后堂,庄师娘便皱着眉头迎了上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有话便说。”
“是这样,”庄师娘说,“妾方才瞧了那裴家兄弟送的礼,发现除了一年的束脩外,还有两只腊肠,三斤生猪肉,一条熏鱼,另一罐腌制的咸鸭蛋,约有十来只,这会不会。。。太重了些?”
庄先生闻言也有些惊讶,他捋着胡须思考了一会儿,说:“无碍,左右是初次拜师,我与他父亲又有些交情,想来是托我多为关照之意。你也不必太大惊小怪了,也就这次方才如此,往后必然不会。”他瞥了一眼庄师娘,接着说:“还能回回如此么?你倒乐意,人家还不乐意呢!”
“是,妾愚钝了。”庄师娘低眉顺眼地说。
庄先生哼哼两声,又迈着方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