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里,裴琅就一直沉浸在庄青等于贺双卿的震惊中,他努力回忆前世看过的有关贺双卿的记载,却悲哀地发现除了“才华横溢命运悲惨”这一印象之外,他对她再无任何印象。她好像还被誉为清代李清照?
唔,他对李清照女士倒是熟悉得很,生平事迹代表作随口就能背上几句,但贺双卿...她是哪里人,写过哪些诗词,有过怎样的经历,裴琅却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了,明明当时看到的时候还不胜唏嘘来着。但总归还是不太上心,唏嘘之后也就轻轻放过了,没留下任何特殊的印象。
然而当这个人活生生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裴琅却不由自主地产生一股极大的震动,并急切地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也许是因为她是他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故知”吧。
由于没休息好,第二天起床后裴琅便有些无精打采的,吃饭的时候也是一副魂游天际的模样,倒让裴珲很是自责起来。
其实他昨晚那些话刚出口便后悔了,只是说都说了万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幸而裴琅实在早慧,竟真的能够懂得这些道理。他只顾感叹,却是忘了裴琅再如何早慧,也不过是个七岁孩子罢了,情感上必不能接受的,不然今日又怎会郁郁寡欢。他实在是过于揠苗助长了。
裴珲满心愧疚,对裴琅比平日更温和了许多,不断问着些关怀的话,可惜裴琅满脑子都是贺双卿,并没有留意到这些变化。
就这么到了班上,裴琅才感觉恢复了些精神——主要是庄先生已经拿着戒尺进来了。他晃了晃脑袋,尽力做出全神贯注的样子大声诵读起来。
等到了中午,双卿又趁没人的时候来找他了。裴琅收敛起异样的感觉,仍旧用昨日的态度跟她说话,并又哄她吃了一个鸡蛋。
如果说之前他对她好,只是出于对小孩子的正常关心的话,那么现在,在知道了她就是贺双卿,是他前世就了解过的人之后,这种关心便开始成百倍地增长。
裴琅不清楚这种突如其来的感情算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想对她好,想让她好,想让她不再重复上一世的悲惨命运。原来“每个男人内心都住着一个上帝,时刻幻想着拯救世界拯救弱女子”的话竟是真的,如今他不就是这样么,再如何明白这种行为的蛮横与自私,也挡不住那颗盼望救人于水火的心。
其实他更享受的是那种施舍的快感吧,那种藏在怜悯中的优越感,才是促使他对她好的真正动机。裴琅自嘲地笑了笑,为自己的油腻感到羞耻。
裴琅的这些心理活动,双卿是完全感觉不到的。她小口小口地吃完了鸡蛋,便问起裴琅释义的问题。裴琅回过神,把裴珲昨天给他的笔记拿了出来,抽出《三字经》的部分,将其它的都给了她,说:“《三字经》的释义我还在学,等背熟了就给你,其余的都在这了。”
双卿把它们小心地捧在手里说:“裴哥哥放心,我一定好好保管它们,决不耽误了你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