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拿定主意后便不再急着找落脚地了。美娘平日里依然神色如常,只偶尔与裴珲说上两句话。
裴珲不知她所想,对她仍旧如初见般客套而不失礼貌。
七日后翰林院公函下来了,要裴珲在月中那日入宫觐见。袁耀为此特地留出一日空闲送他前去,裴琅也跟着去了。
因着要陛见,裴珲便穿上了平日里甚少上身的官服,宝蓝色的衣领衬得他甚是清朗。
裴琅手里掂着一大串沉重的朝珠,踮着脚把它挂到了他哥脖子上。
一点儿也不像不像僵尸。他心里默默想道。
他们如送袁江那般把裴珲送到了宫门外,然后便静等着音讯。
陛见的人约有几十个之多,裴珲极幸运地排在了前头,不到中午便从宫里出来了。他走的时候尚有许多人还在偏殿里站着等候,也不知得排到多久。
陛见的结果是允许透露给当事人的,裴珲一出来便从于枋手中收到了翰林院记录的评语。
“好女婿,圣上这几日见了这么多人,还要数你的评语最好。”于枋十分兴奋,“啪”得一下把写有评语的红色帖子拍到了他手上“你瞧瞧,‘仪容清雅,举止有度,可堪大用’,这评价了不得啊。”
他拉着他一路出了宫,悄声耳语道:“按圣上以往的规矩,你只怕不久便会升官,回去好好干,只要今年考评能得个‘优’,到时候我再替你谋划谋划,这事儿便准了。”
“多谢岳父。”裴珲感谢道。
“你是我女婿,我不帮你帮谁。”于枋理所当然道“我巴不得你越升越高呢,我闺女跟着你也能越过越好不是。”
“前两年我刚上任不得空闲,今年我一定带着惠惠来拜访岳父。”裴珲道“她好久不见您,想您想的很。”
“别忘了还有我那乖乖外孙。”于枋提醒道“你们要是不带他来,我就不让你们进门。”
“怎敢不带。”裴珲笑道“惠惠在家就常说一有宁哥儿她便失宠了,岳父事事都想着宁哥儿,不疼她了。我还说是她多心了,今日一听岳父之言才知惠惠果然所料不差。”
“哼,这丫头长胆子了,竟敢在背地里嚼我舌根。”于枋嘴里责怪,面上却极为宠溺“自己儿子的醋都吃,没听过隔辈亲么。”
裴珲语带笑意道:“我也这么说。”
这时一个身穿知县官服,身材瘦小的男子也从宫里出来了,经过他们的时候还朝他们行了一礼,于枋仅点头示意,裴珲则正正经经地还了一礼。
等他走过后,裴珲疑惑道:“我记得他分明排在我之前,怎的现在才出来?”
于枋叹了口气,惋惜道:“唉,这人运气不好啊。圣上给他的评语里有一句‘目狼顾’,只此一言便断了前途啊。”
“目狼顾?”裴珲吃了一惊“这不是说司马懿那乱臣贼子的么,说他狼子野心,鹰视狼顾,圣上竟然如此评价他?”
都把他比作司马懿了,还能有什么好前途?
“我听他上司说他也是个有真本事的,可惜了。”于枋拉着他朝马车边走去,边走边低声道“咱们圣上是个极重仪表的人,凡是模样好的评语就一个赛一个好,皮相不好的就惨了,几十字的评语没一句好话。”
裴珲不知该作何评价,且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因此便沉默下来。
于枋也明白这一点,说完便住了口不再言语。
裴琅早就看见他们了,却因两人在说话自己不好上前打扰,等他们一走到跟前便立即开口道:“哥哥,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