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俨见他松了口,连忙笑得咧了嘴,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裴琅情知他做不到,不过看他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也只好由着他了。
他走到甲板上看着船夫们上上下下不停地搬着货物。他们一个个都是身材极为结实的汉子,即使在已趋严寒的冬日也仅穿着单衣薄衫,许多人额上甚至渗出了滴滴汗水。他们嘴里喊着响亮的号子,肩抗手提地卸着货,地道的直隶口音叫裴琅心思一动,忍不住踌躇起来。
他走到袁江的房间里问道:“师父,咱们这是到北直隶了么?”
“没错。”袁江充满探究地瞅着他“怎么,你想去见什么人?”
裴琅瞬时以为他看穿了自己的心事,勉强压住心头的慌乱道:“跟哥哥分别了这么些日子,有些想念他。”
他恐袁江不信,又加道:“还有我祖母和我那小侄子,许久不见他们了,甚是思念。”
“只有他们么?”袁江一脸兴味地瞅着他“你那没过门的小娇妻也好久未见你了罢,她不想你你难道也不想她?”
裴琅被他戳穿了心事,干脆也不再遮遮掩掩,大方承认道:“是有些想她了,也不知她吃了药会不会好些。如今出门不易,我怕到了扬州就找不着时机了,便想趁现在离得近过去看一看。”
袁江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利落地承认,不禁稍感讶异,道:“你们未婚夫妻按说不能见面,便是人家姑娘想见你,她家人也未必肯啊。万一你巴巴地跑过去,人家不叫你见,你可该如何是好?”
“我们幼时就认识了,想来应当不会不让见罢。”裴琅想到庄先生那副老学究般的做派,心里竟隐隐有些没底,又改口道“即使不能见面,能叫人传句话儿也成。”
袁江戏谑地看着他:“难得我徒儿终于开窍一回,为师岂有不答应之理?去罢去罢,记得见了人家姑娘嘴甜些,多说些好话儿,别总跟个榆木疙瘩似的。”
“哎。”裴琅嘴上答应下来,心里却知道自己压根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明明平日里并不是个嘴拙的人,却一到这上面就愚笨起来。他一面懊恼自己的不中用,一面搜肠刮肚地想着见到双卿后该说些什么。
“好徒儿,我得跟你讨个人来,你答应不?”袁江眯着眼对他道“咱们拢共就仨人,你可不能把你师父自个撇下。”
“师父想叫思俨留下?”裴琅想了想,道“我得先去问问他的意思,要是他急着想回家,我便叫他留下陪师父。”
思俨此时恰巧从门前经过,袁江见了连忙喊住他:“思俨小子进来,有事问你!”
思俨赶紧推门进来,忐忑道:“袁师父,公子,有什么事?”
“问问你想不想回家。”袁江道“你家公子如今赶着去见心上人,打算把咱俩抛下喽,你是跟他去保定,还是跟我回扬州?”
思俨听后为难道:“这,这...”
他抬眼看了看裴琅,不知如何回复才好。
“没事,你就说你的想法。”裴琅温声道“不用顾虑我,我自个能行。”
思俨皱眉思量了一会儿,终于嗫嚅道:“我想回扬州,我娘这月中旬过生辰,走得快些还能赶上。”
“那你就留下跟师父一道回去罢。”裴琅道“师父年纪大了,你留下照顾我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