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公说得断断续续。
顾掬尘却很明白,眼前虽然是悬壶济世的名医,却也性情古怪。他本不性赖,至于倒底姓什么,顾掬尘用力拍打头几下,以便使自己昏觉的脑子能有片刻的清明。他努力拍打了几下,一双宽大的手制住了她。
“丫头,怎么啦?头疼?不能这样打,会打傻的。”顾掬尘看着自己这一世的父亲,摇了摇头,继续盯着对面的青衫老者。
仍然想不出眼前的赖公本来姓什么的顾掬尘,也终于明白,现在这个是无关紧要的问题,她还是抛开最好。她知此人最喜买东西赖帐,最喜喝酒,而且每喝必醉。赖公本是名医,每每给权贵治病,都能得到价值不菲的诊金。无论怎么算,他也不至于到处赊帐,经常赖帐的地步。当然这疑惑也是一闪而逝。
此时的顾掬尘想的是能给他们这一家流民诊病采病,赖公确实已算仁致义尽。
怎样才留赖公一段时间?
能在此荒山野地遇到赖公本是千载难逢之事,现在她如果想强留下赖公,却是得寸进尺不知好歹了。她现在体虚,不能上山采药。而且这个大齐国,世族众多,几乎所有山林都是有主之物,就算是采药草,如果被主人家发现是要受责打的。但如果是名医赖公,却是没有人敢吱声的。
现在就算是父亲甘愿冒险去上山采药,但他只是鄂孜克族一名普通猎人。除了认识些普通的治外伤的药材,根本不识得其它的草药。她转头看向母亲,看着母亲灰败的脸色,知道如果不尽早医治调理,让这油尽灯枯的病势开始好转,那这个她刚刚见面的娘亲必定会香消玉殒。如果那样,她如何实现对那个善良灵魂的承诺?
“我知道赖公所虑。我曾偶得高人传授一套金针刺穴十九法。或许会对赖公此次时疫治疗有帮……”顾掬尘虚弱的说道。
还没等她说完,刚才还一副为难神情的赖公就激动的将她提了起来,连连问道:“真的,你居然知道金针刺穴法。哎哟!老夫研究了几十年,终不得全面,没想到你一小小孩童……”
一说到此处,他看着被他提起来的小女童,赖公眼中露出了怀疑的神色,“小女娃,你不是诓我老头子?”
怎么会的?这套金针刺穴法,就是你老人家自己研究出来的。然后你将它传于了我师傅,我才从师傅处学得的啊,顾掬尘心中腹诽着,我将你的技术传授于你,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顾掬尘转着心思,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然后,她虚弱得抬起了手,“请借我金针试一试。”赖公这回很干脆,从随身的医药箱中拿出一套金针来。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她不过是随手在身下的稻草堆上试了试。她说一个病症,然后就开口说出应该刺的哪一处穴位,以及对应的针法。
“咦,这个手式明明还是前几天老夫刚刚定下来的,小女娃,你是怎么知道的?……哎哟,是啊,老夫怎么没有想到?是啊,可以这样的。对啊,还可以试一试浮郄穴啊。是啊,这刺激足部神经……对啊,如果足临泣穴用这个角度刺入,然后再用这个手法,再辅以药剂……好好好……”赖公的眼神越来越亮,双手频频抚向下颌长须。但顾掬尘本是体弱之身,此时勉力做了几套不同病症对应的针法,已然是精疲力尽了。此时见到赖公的眼神,她知事已成,心下放松后便放心地昏了过去。
直到顾掬尘昏了过去,顾昆、顾掬文一直呆呆的看着,一大一小两人的眼神皆仿佛不认识顾掬尘一样。而另一边躺在草地上的顾垩氏早在看到顾掬尘趴在地上时就急得昏了过去。
“好,好、好,为了这套金针刺穴法,老夫耽误点时间也不算什么。”赖公站了起来,开始在破庙中不断转起圈来,“哼,那两个死小子也该为老夫做点事了。只是这两小子一个懒,一个毒,也不知——?”
赖公紧皱眉头,似乎还是下不了决定。虽然不明白自己女儿什么时候会的那什么金针之法,但他们也不傻,知道前面这青衫老者的决定对他们一家子很重要。
高瘦的顾昆更是瞪着双眼,一动不动看着转圈的赖公。即使两眼都出现了蚊香圈,他都舍不得眨一下眼。转了不知多少圈,赖公终于做了决定。只见他从身上掏出一个筒状物,走到庙外,向着天空一抛,只见那个筒状物向着天空迅速窜去,直致窜上很高的天空,然后突然化成了一道如彩虹般的烟雾散向了天空的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