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掬尘大睛微眯。那黑豹的长尾不断甩动,如鞭似蛇,呼呼炸响,它试图将顾掬尘抽下豹背。顾掬尘被它折腾得火起,拔出靴子中的一柄匕首,一下刺中它脖子中的一处穴道。
尖锐的嘶吼霎时起,立时消,风停尘落。豹兄一动也能动了。
世界安静了。
顾掬尘收回藤鞭。
她跳下豹背,捡起掉落在地已沾上一层灰尘的油纸包。
哎,母亲做的,刚才出门硬塞给她的烤野鸡啊。
看着一动也不能动的黑豹一眼,“豹兄,跟你商量一下。”
顾掬尘扯掉外层的油纸包,撕下一只鸡腿塞进黑豹嘴里。黑豹虽不能动,但烤鸡的香味还是刺激得它口水直流,“好吃吧。怎么样,豹兄载我一程?我给你一只鸡。咱哥俩互惠互利。如果你不同意——”
顾掬尘抽出匕首在黑豹的眼睛晃了晃,然后对着寒光闪闪的匕首又吹了一口气,在落日余辉中,突然亮起一道白光,自上而下,似死神举起的廉刀向下落下。周围的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了一瞬……
没有狰狞翻卷的肢体,没有蜿蜒而落的血色小河。就连丁云也眯起了眼睛,只防着那猎豹临死的突然反扑。可是顾掬尘的屠刀高高举起,却只轻轻落下。
丁云黑发黑衣,眉眼也似如黑发一般染上了黑色。他黑着脸,绷着身子,就在刚才,他差点没收住脚,冲出去。现在他很想瞪顾掬尘,这样是在逗他玩吗?他刚才明明看到小神医促狭的笑意。
“哎哟,刚才这匕首用了一回,刃已不利,还得好好磨一磨才行——”
顾掬尘慢悠悠拿着那带着丝丝豹血的匕首,在黑豹的鼻子上一下下磨起来,那样子好象真的在磨刀。
隐在暗处的丁云看着慢悠悠在黑豹鼻子上磨刀的小男孩,暗暗翻白眼,心中开始焦急起来。
真是个孩子啊,怎么就是如此任性?这都走到路上,怎么又和一只豹子玩了起来?还跟一只豹子聊了起来,那只是畜生,它能听懂人话吗?哎——丁云在心中也不知叹了多少回的气。
黑豹黄色的瞳孔突然聚然收缩起来,那冰凉地触觉,让黑豹终于感到了死神的召唤。那有如实质的杀气,终于让它放下身为豹王的骄傲。它的眼中终于现出了屈服之意。
口中的鸡腿再是香甜,也引不出它的半丝唾液。它终于感到了恐惧。
好,知道怕就好。
顾掬尘将刀一收,再次跨上了黑豹的后前,屈起食指,调出体内的一丝真气,解开了黑豹的穴道,扬起藤条,“豹兄,走——”
黑豹穴道解开,嗷呜长啸一声。这一声叫,透着不甘、透着屈服,透着愤恨,它将口中的鸡腿一口吞下。顾掬尘趁着它张嘴的间隙,拿出那剩下的烤鸡都塞进了它的嘴中。
黑豹在死亡的威胁下,终于开始慢腾腾走了起来。
“我说豹兄,你不厚道。我都将车资给了你,你现在却给我消极殆工……哎,豹兄,我悄悄告诉你呀……我顾掬尘是轻易不发火,但发起火来自己都害怕的……你要不要试试?豹兄,我跟你说,我其实很喜欢你……要不然,你早就被我做成了豹皮。豹兄如此倔强,有我的风采呀。不过一码归一码,你难道不知?吃人的嘴短,豹兄你不能咬我了哟。拿人的手短,豹兄你不能挠我了呀,……嘿嘿……是不是?——嗯—”
随着这轻轻的一声嗯,黑豹再次感到了那股渗人的寒意,它非常误时务的身体一伏,向前窜出,终于跑了起来。其速风驰电掣,劲风直袭顾掬尘的面门。顾掬尘索性向脸埋进猎豹柔软的皮毛里,身子伏成了一道起伏的影子。
黑豹与男孩箭一般穿透斜阳绿林,直射向那个富贵沉积的宅院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