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错。看这顽童的衣着确实似普通乡人家的孩子。可能是陈家管事家的孩子也不一定。”
“不对。”那青袍老人突然又道。
“哎,衡儿啊,怎么又不对了?”
“母亲你看那个俊美的和尚虽然在全心吹笛,但他身体前倾,眼角望向的却是那个顽童。这明显是时刻要保护的这顽童的态势,他这是如果他顽童掉下去,他就第一时间冲出去的姿式……还有那个弹琴少年,眼神所视的方向也是那个顽童。他那眼神决不似看一个管家儿子的眼神。”
“那又如何?衡儿管这许多作什么?老身只觉得他们三个在一起吹了这曲醉太平,再和着这场繁华热闹甚是应景。这琴声也罢、笛声也罢、那顽童的树叶吹奏也罢,都让老身心情畅快。这么些年,老身也好久没这般畅快了。引凤,来来,去叫云管家过来。”一个俏丽的十五六岁婢子应了一声,从后面的青碧马车上走了下来,走向了后面的另一辆马车。
不一会,从后边的青碧马车上就跳下了一个精干的中年的汉子。汉子来到老妇人身前,低首行完礼道:“老祖宗叫奴才有何吩咐?”
“嗯,你着人打听一下那坐在窗台上的那顽童是谁家的孩子。还有,一会打赏十两银子给那顽童。那旁边的大师和那少年就不必打赏了。打赏倒失对他们的恭敬。那大师应该是那圣僧了空师傅说起的他那徒儿了。那个少爷似也有些面善。莫不是陈家那孩子?不是说,那孩子病得起不了床了吗?这在夜色看着除了脸色苍白些,好象也没有传言说的那么严重啊。居然弹得一手好琴?不错不错的孩子……”见云管家还在等着,老妇人挥手让云管家下去了。
她看向旁边的儿子,叹道,“哎,这一次老身那娘家的远房堂哥的侄孙女也过来了。听说正在前面的慈善棚子发放吃食、米粮……衡儿,你是知道她的打算的,她那个孩子你也见过了。你……哎……”
“那个孩子倒是个好的,只是那孩子眉隐血煞,恐是最近有血光之灾,看他能否过得了这天命之劫再说吧。”
“呵呵……老身看,衡儿你这些年研究易经,都快成算命的了。到不到就是命理,命数啊。……不是还有一句人定胜天吗?……也不要太相信这些了,……嗯,也不知你说的准是不准。就你说那个青衣顽童那些……一会说他是普通人家的皮猴子,一会又说不对。那你倒是说说他倒底是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反正老身也让云管事去问过了。老身倒要看看,你这易经倒底是准还是不准?呵呵……”
玉衡先生一看老母亲难得露出儿童的般的好奇,也来了兴趣,“好啊。这曲醉太平传闻也是齐太祖所作。这曲调很长,等他们弹完吹奏完,也得好一会子。咱们今天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本是想到咱陈家的布施子去看一看罢了。这早一会去,晚一会也不打什么紧。咱们母子两人就好好望月听琴,也做一回雅人。嘿嘿……”
云老夫人听了点头微笑,情绪颇佳。
“师傅,这小子我们认识啊。他就是卖我们酒的那小子。师傅,老祖宗,你们还派云管家给他银子做甚么?他就是个骗子。”青碧马车上,又有几个人下来了。这一回却是四个一模一样的人。他们身如孩童,脸却布满岁月的苍桑。他们一下马车,就引得路旁让路的行人齐声惊呼起来。他们那标志性的桃花衫实在是太俱有识别度了。一下车子乌云镇的很多人就认出了他们,这四人就是前几天大闹明月楼的四个老不羞啊。
听到路人的惊呼议论,玉衡先生皱眉,喝道:“你们四人竟去哪样的场所胡闹了?!哼,回去之后各抄一遍礼义。”
“我们,我们……”平常伶牙利齿的四人却一声也不感反驳,老老实实低头,点头。一副标准的学生挨老师罚的老实样子。
“没想到小骗子还会吹树叶,听得还很好听呀。”四人觉得失了面子。老大率先从抄书的打击中走了出来,惊叹道。
“怎么不走了?”四人一人开了口,其余三人嘴就不停了,但动作之间却十分的小心翼翼。犹其是看向玉衡先生时。
云老夫人笑眯眯道:“哦,你们四个老小子过来。为何说那个顽童是个骗子?”
“……嘿嘿此事说来话长……”
“哈哈哈,竟是还有故事啊。老身就着这首醉太平,听一段太平故事也不错。你们且说来听听。”
四人顿时有了兴趣,恢复些平日的跳脱活泼,七嘴八舌将整个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
云老夫人则听得时而生气,时而大乐,时而抚掌,时而又沉凝不语。
玉衡先生一直听得面无表情,只在听完整个故事之后,这才道:“原来却是个心善的呀。可她这满身的血煞气又从何而来?本朝民生凋蔽。俊才之士或是藏于山野,或在栖身大家世族的主事之人身旁,这朝廷之上,有才之士竟是聊聊无几了。哎……就像我面前楼上的三人。一个探花却入了佛门,一个智算之士却假病藏于深宅,一个勇猛帅才却在游戏乡野,哎,难道这大齐气运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