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少爷的眼睛应该没问题。”
“少爷的眼睛可以看清东西,但少爷他看任何东西都是红色的。大夫说,他的医生被鲜血浸染。怕是这辈子看什么都只能是红色的了。白老夫原本是怕他知道了伤心。所以命我们将这院落中的一切换成了红色。”
“原来如此。可是他终究会知道的他的眼睛出了问题……不过,我看他应该是早就知道了。”这个陈英又不是傻子,一个人总不可能连头发就是红色的吧?不知道眼睛出问题才怪了。这老夫人看来是真心疼这个外甥。
“是,顾大公子看得明白。我家少爷很是聪明。原来老夫人是想换回别的颜色的。可少爷说,这样的挺好。他不愿意再换成别的颜色了。”
顾掬尘心中长叹。这是偏执人格。
顾掬尘脸色沉了沉,走到正在兴致勃勃复原那只蚱蜢的顾小文面前,“走吧。小文。你的英哥哥也要休息了。咱们回家。”
“啊,咱们才来这一会,就要走啊。我和英哥哥还没的把这只蚱蜢复原啊。”
听到有人来打扰他们的游戏。陈英抬起头来。刚才明明还满脸喜色的脸,等抬起头来时,突然就变得没有表情。只是那样静静看着她。顾掬尘突然就心中一寒。这样的神色如若出现在一个成年人的脸上却罢了。可是对面的却只是一个与小文差不多的小孩子。
“夜晚出来本就不对,你难道还想挨父母的骂?是不是皮痒痒了……要不要我告诉父亲,你又管‘大黑’叫‘老祖’的事。我让父亲揍得你三天下不了床……你信不信……今天跑步回去,练轻功,可不许你成日里发懒骑在桃花爷爷身上了。”顾掬尘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拉着顾掬文转身就走。
顾掬文本是最亲近顾掬尘的,见她脸色一板,并知她已生气,不敢再反驳,只得转身对陈英道:“英哥哥,我先回去了。有时间再过来和你玩。”刚被顾掬尘拉着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一事,“英哥哥,你有拜贴吗?我大哥说有了拜贴,我过来找你玩,就可以走门了。”
陈英喜道:“有,有……有。我写了好多好多的拜贴。我见你没问我要,还以为你喜欢翻墙进来。……妙红,快,快将我床下的箱子拿出来。”
那刚才与顾掬尘交谈的婢子立时应道:“是。英少爷。”
她转身看向守在门口的另一婢子,“赤红来帮我一起拉箱子出来。”
不过是一封拜贴,还得用两人来拖吗?
然后顾掬尘就看到两人费力从床下拖出一只巨大的红漆樟木箱子里,两个婢子打开来。装着满满的居然全是拜贴。顾掬尘走上前去,打开一封,又打开另一封。看着每一封拜贴上都写的是顾掬文名字,只有这三个字是同一种笔迹。字迹俊逸稚嫩。
“哦,顾大公子看出来吗?这些拜贴都是少爷吩咐人写的。他说要写满一箱子才可以。只有这位小公子的名字,少爷坚持要自己写。你看,这些天,他写了这么多。”
“啊,英哥哥,这么多的拜贴,都是给我的吗?可这么多,我怎么用得完啊?”
“阿文,怎么会用不完?你每年多来看看我,很快就用完了。……不过,用完了也不打紧。我现在每天让他们写。但你的名字是我写的。阿文,你的名字我写了好多遍。现在我即使闭着眼睛也可以写出来了。”
顾掬尘看着那一大箱子的拜贴,莫名打了个寒颤。
顾掬文却笑得开心,“好呀,还是英哥哥想得周到。不过,这么多,我也拿不动了。我先拿一些,等用完来,再来拿就是。”说完,他小手一抓,抓起一把拜贴塞怀里,转身抱着顾掬尘大腿,嘻皮笑脸道:“大哥,你不会真的向父亲告密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顾掬尘被他吵得烦了,只得答道:“呃……不会!”
回来的路上,顾掬尘抱着弟弟骑在大黑身上,似乎将要顾掬文跑着回来的话给忘记了。顾掬文心中暗喜。
却听顾掬尘冷着声音道:“小文,那个什么英哥哥,你不可再过去找他玩了。”
“为什么?大哥,你好象不喜欢英哥哥,为何?”
“呃,”顾掬尘摸了摸子,“说不清楚。……那个小文啊,人与人来往讲究眼缘,特别是交朋友,更是如此。这个陈英,不合我的眼缘。我一看到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我不喜他……说不出为什么,就是不喜欢。这是一种直觉吧……你如果还听大哥的话,就离他远些。”
偏执人格对人好时,可以好得无以复加。但对人坏时,却是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与这种人相处,非得小心翼翼不可。顾掬尘本就是一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倘若与一人相处需得这般小心翼翼,她是不愿意的。当然除非有不得不打交道的理由。顾掬尘总觉得小文还是离陈英越远越好。
“眼缘?大哥也说了,与人相处,要合眼缘。那英哥哥,就很合我的眼缘啊——”
顾掬尘跳下豹背,静静看着顾掬文很久。
顾掬文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大哥,我脸上有东西吗?”
顾掬尘耸耸肩,“没东西……我家小文将来一定是个大帅哥。”她捏了捏顾掬文胶原蛋白脸,莞尔,“是我着相了。小文你说得对。我的合眼缘与你的合眼缘不一样。我不能因为是你大哥就什么事都替你做了……不过有一点,小文,你得记住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以后交朋友,交什么样的朋友,可得多长点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