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将前方的暖阁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这笑声充满着活力,透着青春飞扬的肆意。
“娘娘你看,那些姑娘们倒是玩得高兴。要不咱们也去凑个趣。”云垩氏听着这笑声,也感觉欢畅。曾经她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呀。
“嗯,本宫正想看看这些小丫头何事闹得这般欢快?……年轻就是好。本宫现在看着这些小姑娘,都不知有多羡慕。”听刘贵妃感概岁月,云垩氏也心有所感。
想起她在鄂州当姑娘之时,是何等的嚣张肆意。在娘家,没有人敢不让着她、纵着她。父母惯着她,兄长宠着她。她的日子过得何等逍遥快活。哪里象现在?想到这里,她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自从嫁给了云玉衡,说话,行事就有了颇多的顾忌。
刚开始,她还怀着少女的爱慕,对儒雅的夫君充满了向往。可是看着他对原来夫人留下的孩子那般关爱,她心中嫉妒就与日俱增。
她以为还可以象在鄂州那般。不高兴看到谁了,弄死就是。可是没想到她的夫君玉衡先生在继子的身旁放了那么多的暗卫。她的贴身丫鬟,刚将药放到了汤碗里,就被发现了。然后……然后她觉得她的夫君本来是要处死她的。他那时愤怒的神情,到现在还是她噩梦的源头。
还好,她居然就在要被处死之时发现怀孕了。是她的莹儿救了她一命。……她并不后悔当年所做之事。只是后悔没有再仔细些。云夫人也来自大世族。她的夫君将一个死了的女人当作心中的执念那样护着。即使那个女人死了这么多年,也无人能取代那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至于在她之后纳的那两位姨娘,她冷眼旁观,她们也不曾在他心中占有什么位置。她虽然嫉恨那两个妾室,却也觉得她们皆是可怜之人。同病相怜罢了。她一边恨着她们,一边也有些惺惺相惜。
自那件事后,她的夫君再也没有与她在一起过。她也就只能有莹儿这一个孩子了。现在除了必需她出面的场合,她是不能踏出小佛堂一步的。这一次,她之所以能出来走动,居然还是多亏了姚姨娘这个贱人,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讨得了老夫人的欢心。不管怎么样,她能出来走动走动,还是让她心情不错。
人无再少年,还真是讨厌。看到云垩氏这般神情,刘贵妃知道说到了她的痛处。这云垩氏虽是玉衡先生所取填房继室,但并不受宠。听说是因为其对原配留下的儿子云庭,做了错事。被玉衡先生发觉了,才落得常年礼佛的下场。
这种事在刘贵妃看来很是正常。谁愿意看到自己所爱的男人,却对着原配的孩子千般照顾。就象她自己,如果有办法,她能弄死皇后的儿子,她早就下手了。只可惜这么多年,她也没找到任何机会。
渠州白氏的人对太子的保护几乎是密不透风。她根本无从下手。而皇后对她和钊儿大约也是同样的心思。幸亏她娘家湖州刘氏族人中有很多的能力非凡之人。父亲派来的暗卫,和人手都是绝顶高手。这些年与白皇后相斗,却也耗损了不少。这些人才,都是他们刘氏培圳很多年的人。损失一个都是巨大损失。哼,那白氏自然也是如此。两方都小心的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也不知什么时候,这种平衡就会被打破。
刘贵妃有些可惜,这云垩氏做事不缜密。居然让丈夫发觉了。这样的情况之下,还期望得到丈夫的宠爱才是怪事。何况云氏的原配嫡妻与玉衡先生本就感情甚笃。其夫人因难产而死。玉衡先生对这位出自东城郭家的嫡女郭夫人留下的儿子十分的关爱。不但亲自为其起蒙,还顺着其心意取了一个其家世平平的妻子。而这位现如今的工部尚书大人,也是得其父的真传。为人看似方正,实则也是滑溜得很。她想了很多的方法,也没能将他拉到钊儿的麾下。
娶这个垩氏,是云老夫人为玉衡先生做的主。
刘贵妃想着皇上对自己宠爱多年,对着云垩氏的莫名生出些优越感来,同时也生出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怜悯。
她温声牵起云垩氏的手,笑道:“到下面走一走也好。踏雪听声,倒有些童年的趣味。”又一阵娇笑声传来,“看他们笑得多开心。听得本宫好生羡慕。……现如今俗事太多,本宫好久没能这样肆意笑一回了。”这一句感概,倒透着几分真实情感。
白皇后本也是想好好看看京城的这些贵女。她的儿子的太子妃人选迟迟未定下来。
她原本的意思是想选自己娘家的侄女白绪琴为太子妃。可是皇儿好象并不是太满意。她说了儿子好几次,可是儿子性子向来有些拧,她愈是这么逼着,儿子愈是反感白绪琴了。而且更让她隐隐害怕的是,她觉得儿子与她之间没有原先的亲近,而是越来越疏远了。
真是儿大不由娘。有些事情,看来还是要顺着他一些好。如果这些人中有家世好,样貌好的姑娘,她先帮琦儿过过眼。看看到时候他会不会愿意在这些少女中选上一个。
白皇后眼角余光看到白绪琴。她站在那里,与周围一众笑得嘻嘻哈哈的少女不同,她的脸上的眼神仍然清冷。脸上也没有笑容。哎,总是这样一幅不理凡人的冷傲样子,难怪儿子会不喜欢了。在别人面前倒也罢了。倘若在自己的夫君面前还是这个样子,谁能受得了,何况这个人将来还是要做皇帝的人。
隐约听到有一个甜甜的声音正在品评各个闺秀的诗作。暖阁中气氛很是活络。
“画儿妹妹,你这首咏梅诗,倒是写得华丽……银辉雪光险化冰,轻罗帐幔舞飘飞。天轻月透凉拂颜,醉望银河眠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