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掬尘见步拂花不再说话,以为他被她说动。匆匆一句,“我去看看。”人已落下树梢,轻巧落地。步拂花只稍顿了片刻,就跟在她的身后。
顾掬尘对镇国公的暗卫异常熟悉。悄无声息跟上一个身形与她相仿暗卫,手中一根银针射出,那黑衣身影身形一晃向前扑倒。
顾掬尘手一抄,伸手接住。她抱起此人,跃上了林中一棵大树,他将此人稳稳放在一个三角树杈上。然后迅速扒下此人的玄色外衣,迅速给自己穿上。
跟在身后的步拂花看着她手法利落的扒男子衣服,心中有些不爽。他看了看已成功混入镇国公暗卫队伍中的顾掬尘抿紧了薄唇。阿尘一个女子,倒底是想做什么?她又为可如此关心镇国公俯?
顾掬尘在镇国公俯的暗卫中毫不显突兀,气息,身形,步法居然如此协调。竟似她与那些暗卫原就是一家人?可这怎么可能?步拂花漂亮的桃花眼眯了眯。
许是红魅儿有些魂不守舍,对顾掬尘一路上的小动作居然毫无所觉。平安无事的跟到了林中的一个小山庄子。
她此刻正如另一个暗卫一样吊在院中的一根横梁上,院中的情形却大大出乎她的预料。没有想象中的严刑逼供,也没有什么情人相见的激情缠绵。
在这间位于山中的小庄子的庭院中,一株枝繁叶茂的银杏树下,立着三人。
红魅儿怀中抱着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姑娘。小姑娘四五岁的年纪,着一身桃红水纹绣游鳞鱼长裙,梳头双丫髻,长得玉雪可爱。顾掬尘看着这小姑娘可真的很会长,完全继承了父母两人相貌的优点,真的是漂亮异常。
红魅儿俯身低低在小姑娘耳边说了什么。此时她哪葡匐大眼里含有一汪泪,仔仔细细从上往下的将鲁尧看了一遍。然她一出口却惊得顾掬尘差点没从房梁上掉下来。
她那小姑娘用那懦懦的声音道:“父亲?你是诺诺的父亲吗?诺诺终于见到你了。今天我求了母亲很久,她才将父亲带来给我。我跟母亲说,如果能带父亲过来看诺诺,就是她送我的最好生日礼物了。母亲真的送了您过来。父亲,你看到诺诺,喜不喜欢?诺诺很乖,很聪明的。庄子里的伯伯婶婶都夸我。可是,呜呜呜。可是我竟然这么乖,您为什么从不来看我?呜呜呜……二虎哥哥有父亲,雕鄂哥哥也有父亲。他们都有父亲,可是只有我从来没有父亲。母亲一直说我有父亲,可是您从来不见她,为什么?呜呜呜……为什么呀?”
小姑娘话声软软,却很利落,一句连一句,连个停顿都没有。连呼带喊说了一大段。看来这些话,她大约是藏了很多,一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就急于倾诉,一气说了出来。
站在她们对面的鲁尧呆住了,口张了几次,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在蝉明蛙叫声里,小院落里却显得寂静无比。
努力了很久,鲁尧才哽着嗓子女出了声音,可却不是回答小姑娘的疑问,而是看向红魅儿,“你,你不是说不会要……我以为……我以为孩子没……”
他没说下去,但红魅儿却立时愤怒起来,“你,你是怪我没有将孩子打掉吗?你,你怎么这么狠心?你看看咱们的诺诺,她多可爱。你怎么忍心?到了如今,你居然还说出这种话来?你知不知道诺诺会多伤心。……今天是她的生日。她跟我说今年的生日愿望就是见一见自己的父亲。她哭了好久,我没办法,这才想法子带了你过来。我并不想对你不利。你放心,我们娘俩不会连累你的……”
小姑娘扭了两下,从红魅儿的怀中滑了下来。她噔噔跑到鲁尧面前,仰着如白梨花白净的小脸,大眼含着泪道:“父亲,你真的不喜欢诺诺吗?诺诺每天都乖乖的。诺诺现在好好的练武。诺诺想着,等长大了,诺诺就可以去找父亲了。可今天,今天雕鄂哥哥说我刁蛮任性,所以父亲才不要我的,是这样的吗?”
鲁尧才没哄过孩子,小时候的鲁秀儿也乖巧异常,从不在他面前哭闹。他蹲下身来,“不是这样的。诺诺这么好,父亲怎么会不要?父亲没有不喜欢诺诺……父亲只是有点忙。今天是诺诺生日呀。”他手忙乱的摸了摸,也只摸到挂在脖子上的一个小玉坠。他将那小坠子取了下来,递到诺诺手中,“这个送给诺诺了。就当父亲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红魅儿看到他脖子上挂着的玉坠,原还有些怒气的脸却莫的红了红,“你,你原来一直都戴着这个。你……”
这枚刻有她名字的玉坠是她的母亲的遗物。在她决定将自己交与他的那一刻,她就取下了自己脖子上的这个小玉坠带在了他的身上。她以为五年前的那一次的不欢而散,他会将这个扔了,没想到他居然时时带在身上。
红魅儿的不觉鼻子酸涩,眼眶再次发红。
顾掬尘本以为这次尾随鲁尧过来,有可能要杀个血雨腥风,没想到却见着了一出父女相认,情人相见大戏。如果这出场的男主不是她前世的大哥,女主不是她家灭门案的推手。或许她真的能磕着瓜子看得兴奋。可现在她只想让这个红魅儿快点消失,永远的消失。
她握银针的手有些发颤。月光下那个天真的小姑娘让她实在下不去手。她在心中长叹一声,拼命压制自己的杀意。至少不要在这个天真的小姑娘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