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眼之际,眼角余光里瞅见洞外葱茏树木,生机勃勃。她转过身走向洞内,洞外光线朦胧,却尽显幽暗森阴之意。
身后光明万丈,她现在不能走进,只能转身面向了莫测幽深洞内。
岩壁犬牙交错,她俯身,腾挪闪避,轻灵如燕。这一回她倒是走得认真。
身旁的步拂花沉沉看着她,浅浅笑容若隐若现。周围夜明珠的柔光映得前面翩然身影若水波荡漾,在他心湖泛起无数涟渏。仿佛这幽森山洞比春光更加灿然生辉。
顾掬尘无意中看到步拂花眉眼飞扬的侧颜,立时痴了一瞬。她不自在转了眼珠,回到了原先石室内。盘膝而坐,开始调息。不想身旁垫子一沉,须臾,那清洌气息就盈绕在她的周围。一室原本寒凉的山风立时有温和慈悲气息夹绕其中。
她知步拂花定然也是在此调息内力。心中一时暗恼。她明明看到好几处可以住人的洞室,他干什么偏要和她来挤。可一想起他此次受伤全然是为了她。她又真的做不出将他赶出去的事。
几辈子难得涌出的一点点女儿家小心思又让她颇为不自在。好在,她历来心性坚毅,不一会,便心境澄明进入了浑然忘我之境。
两人并肩盘膝而坐,彼此气息交闻,气运相通。洞内氤氲着淡雅清和相辅相成。
第二天顾掬尘醒来,已觉晨曦初显。虽觉神清但气却不太爽,实在胸口还是隐隐钝痛。
她是被饭香被唤醒的。睁眼之时,她不是打坐的姿式,却是躺着的。身下身上的棉被都轻软舒适。看了看四周,眨了眨眼,差点以为自己换了地方。周围的桌椅条案竟都换成了上好的花梨木。
她顺着香味来到隔壁的石室。只觉石室中几个烧得旺旺的铜炉,正有几个小厮慢不红心往里添着柴火。那眼光却是不是瞟向站于铜炉前立得的那位如秋月清冷的修长身影。只见他正执着锅铲翻铲仔细认真得仿佛正在指挥千军万马。另几个铜炉上的沙锅里也不知煮着什么,嘟嘟冒出的香气诱着顾掬尘不断吞口水。
就这一点小动静,那执铲白衣公子终是抬起了头,看到是她,清俊的脸上下看了一眼,露出个嫌弃的眼神:“怎么这副样子就出来了?象什么样子?”他微皱了个眉。这里有外男在此,怎么能穿着中衣就跑出来了?哎,这死丫头片子,能不能记得自己是个女子,“先去洗濑好。早膳快备好了。”
“嗯。好吧。”看到自己从榻上醒来,她也就知道肯定是步拂花在她打坐之时昏睡过去后,将她的外裳脱了放到榻上的。
“昭明大哥,没想到你还会做饭?”顾掬尘口里说着好,可根本就没走,反而疾步走到那锅炒菜前,看着锅里炒的澄红透亮的红烧肉,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咱俩是病号,能吃这样油腻的?”
步拂花看了看那这馋涎欲滴的样,先说的话却是答非所问,“阿尘叫我昭明,昨天不还叫我阿昭呀。”顾掬尘眨了眨眼,点了点头。反正她爱怎么叫怎么叫,这事看她当时的心情。他刚才一见她那嫌弃的表情当她没看到啊,所以她这么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果然步拂花的转移了注意点,不再着急赶她走了。
“虽说病时要少吃油腻。但这是鹿肉,少吃点没事。”
“你是从小就会做饭的?”
“嗯。我小时候给我母亲做过汤。”
顾掬尘想起他的身世,不想让他想起伤心事。她忙换了话题。
“这鹿是今早猎的?我尝尝。”她迅速抄了一块,黄澄澄的在她白玉般的手中左右倒饬。肉很烫。
“啊,呼,呼,好烫。”
步拂花轻喝,“你急什么?这么烫。可烫着了?”他大手轻动,说将那肉捏在手里,手一扔,就将扔了。另一手却抓着了她的手,垂眼看去,见只红了一小片。还好没烫起水泡。
“这么烫是能手抓的吗?”他转身抓着她的双手按进一个木桶里,仔仔细细帮她洗了好几遍,“还疼不疼?”
“不疼。”
真是好笑,她可是习武之人,就这点小烫伤,比蚊子咬还不如,拜托她有这么娇气?还有为何一知道她是女子,就整得她像个瓷做的似的。可看他这么看紧自己,实在是件让人心暖的事。
顾掬尘又不自在了,她猛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故意瞪他,“你干嘛扔了呀。多可惜。”
步拂花屈指弹了弹顾掬尘的额头,有点好笑,“都说了那肉还没熟,不能吃。”顾掬尘抚额,摸了摸额头,白了他一眼。
步拂花摇头,“先去洗濑罢,一会再过来用膳。”
顾掬尘立时转身,身旁风过,卷起一室活泼。
步拂花看着疾走的背影,温声叮嘱,“慢些。……小心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