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谨余看着抓着自己衣摆的四人,无奈看向顾掬尘,“小师妹,你也太不给大师兄长脸了。为兄我可是百赌不输的。如今因你输了赌局。我看这银子和巅峰楼的席面还是小师妹请了吧,如何?”
顾掬尘有些无语,冷哼道:“大师兄,你拿我与人打赌,竟还要我出钱,这可真是将我卖了还要我帮着数钱,可真是岂有此理。如此大恶,小师妹罚你酒三百杯,如何?”
沈谨余摇头,“三百杯定然不能,三杯倒是能陪小师妹饮一回。”
顾掬尘不理他,看着桃山四老还要歪缠,看向四人笑道,“嗯,四位前辈,我记得小文身上倒是还有上千两银子,我放他几天假。让他陪几位前辈玩闹几天,你们看如何?”
四人一听之话,大乐,齐刷刷的点头,呼啦啦的走开了。
顾掬尘暗中松了口气,恍忽的心思算是被这几位差开了许多。顾掬尘整理了心情,与几位故人摆了小宴,闲聊叙些别情,见夜色渐浓,并各自散了。
至散了之时,顾掬尘也没敢再正眼看步拂花一眼。
待回到寝室,丫鬟们帮着收拾洗漱之后,待得她躺到了那张熟悉至极的大床止之时,才觉得那颗不知在何处浮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睁眼看着帐顶上的海棠春睡图,顾掬尘毫无睡意。步拂花身形不断在她眼前晃。她脑袋昏昏,眉头紧皱。夜色寂静,良久一声叹息悠然而出。
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顾掬尘在心中喃喃,如今她心有苍桑意难平,如何谈论风月?
想到月色下那个拥抱,她心生旑旎,却更多彷徨。反正睡不着,她索性翻身坐起,瞪眼看向房内。她眼神茫然。思绪居然回到了那个上班,下班,闲了看电视的世界里。
爱情是什么,她是不知道的。
那个世界里她也喜欢看荧屏里那些痴男怨女演译生生死死,深情不悔的感情大戏。然而这也只限于看看罢了,就象看一看路边开的一朵漂亮的花,花太美,应是无人不欢喜。然而自来理性的她,自然也知,那些戏再是美,也毕竟是戏,也只是戏罢了。或许将对某个人的喜欢视为生命的全部。这样的感情很美,很浓烈,但她其实是不认同的。
她一向以为生命于己,很重要。它是唯一的,也应被珍重,不能轻易舍弃。
顾掬尘苦笑,她知道她是自私的。爱自己甚过爱任何人。在为家人尽到了应有责任外,她不想让自己标注上为家族可放弃一切的圣母牌坊。就象现在,她知道如果接受了步拂花对她的这段感情,对整个顾家是有利的。可她却不愿意。历经几世,她心有苍桑,害怕被束缚,被禁锢。鹰击长空,眼观四野,若被关成了一只金丝雀,那岂不是会被憋死了。想到这种可能,她向来勇而无畏的心,也生了惶恐。
如今一个很大的问题的是,她如何能没有风险的拒绝皇帝陛下的求亲。她揉了揉额头,说?说不通,打?没法打。听着远处更声已响了三声,她只得迷糊睡下。
次日,天未亮并被母亲唤起。顾掬尘不曾睡好,神情不旺,对轻拍她脸的顾垩氏很是不满,“母亲,这么早叫醒我做什么?我再睡一会。又不要上班,我再睡会……”
“睡什么睡?丫头,你这心可够大了。你说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圣上,怎么会来咱家的?我看昨天那架式,莫不是要唬了你入宫去。丫头呀,你可要拎拎清啊,千万不要答应这个。咱家现在不愁吃不愁喝的。可不能跑到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去。丫头啊,我知道你是个喜欢生得俊的小子。可是这人不能光看外表,就算是男子生得花也似的,那也没有性命重要呀。闺女,你倒底听没听清呀。”
一听这话,顾掬尘睁开了眼睛,颇有些好奇的问道:“母亲怎么知道宫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界,莫不是母亲曾有故人在宫里?”
“自然。我曾见过几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她们一个个水灵灵,娇滴滴,我也是见过的。她们一个个都是面色红润,明显身子好得很,我看得一个个活到七老八十是不成问题的。可进了宫,不过二三年,皆死了个干净。你说,那宫里不是吃人的地,还能是什么?”
顾掬尘眨了眨眼,拿起靠窗角落的一把笤帚,看向顾垩氏,“母亲说得对。那宫里确是个吃人的地,咱决不能进那地方。我这便将那逼良为……嗯,不对,是那误人子弟的那个家伙给轰出去。母亲看如何?”
顾母见自家闺女只着了中衣,拿着把笤帚就要往外赶。她忙忙道:“丫头,着了衣再出去呀,你看这衣冠不整的,如何见得了人?”
顾掬尘本就是为了逗母亲罢了,跑到房门口自然就要折返。却不想门口忽然转出个青衣身影,那人似笑非笑道:“阿尘,今天方知我如此让阿尘厌。还以为是有朋自远方不亦乐乎,却不想我竟是被当作恶客了。”
顾掬尘抬头,就见到了昨夜里让她展转反侧的人正似笑非笑的低头望着她,男子眼眸漆黑,幽若深潭。
顾掬尘一时慌急,便将他一推,口中一叠声的道:“出去,出去。这一大早的,真是……”步拂花也不与她计效,就着她的力道,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