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拂花看向她,认真道:“阿尘,为了生一孩儿可好?”
顾掬尘“啊”的一声,惊得目瞪口呆。不想旁边有几个秩嫩的声音全全道:“不好,不好。不能,不能……”
步拂花哈哈大笑,居然看向朝他不住摇头的小孩问道:“为何不好?又为何不能?”
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严肃道:“我娘说,只有大屁股的媳妇才能生娃的。男子不能生娃。”
“哈哈哈,对,小子,你娘说得很对,你也说得甚好。来来来,我请你们吃糖。”步拂花大笑,又抓出一把糖分给这小男孩。旁边的一堆孩子巴巴看着,步拂花也不亏他们,一个个皆抓了一把糖,声音温和,“都有,都有。”一时分了糖,众孩子喜不自胜,轰然散开。
步拂花漫步往前走,一时没听到声后紧随的脚步声,侧头看着静静站立的顾掬尘,轻声道:“阿尘,你是知道我的。
我性子寡淡,此生本欲身付佛门。无奈师尊不与我剃度。他说我红尘缘未断,身负家国之责。师尊之令不可违。
可我性子再淡,终是不愿与自己不喜的女子亲近。如今大齐初定,可内忧未去,外患仍在。尔今百官提及国本大事,我虽推托许久,终是无法再拖了。……阿尘,你不愿吗?”
顾掬尘低头,十分艰涩道:“是,我不愿。”
步拂花也不恼,只淡淡道:“为何?”
顾掬尘抬头,绝然道:“我性子太野,担不起……”
步拂花摇头,“阿尘自谦了。阿尘可为一军之帅,可为一国之相,更可为一国之母。阿尘是不愿,不是不能也。”
顾掬尘有些汗颜,怎么觉得这说的是旁人,不可能是她。
步拂花见她还是沉默,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无防,不愿便不愿罢。反正我与阿尘总还是友人。再过了几年,这国家安定了。我便从亲族选一俊才,承嗣皇位便是。”说罢,携着她缓步登山。
陈州本属山地,此地大山连绵,山州秀美。岚霭雾锁,悠悠萦绕。缥缈徒生神秘,淡然恰如浅墨。百鸟鸣啭,万兽腾跃。
两人沉默走了许久。步拂花开口说起陈州风物,顾掬尘见他似真不太在意,心下了定了许多。看着他略显瘦削的俊脸,心中没来由纠疼,不禁劝道:“齐国钟灵毓秀,山川无数,其间孕育的女子更是灵秀不凡,你若是愿意,定然能选中满意的。何不……”
步拂花皱眉,散开了携着她的手,沉声道:“阿尘不愿辜负了自己,我难道便愿意了。”见顾掬尘眼中有惊意,他长叹一声,“阿尘,莫怕。我不怪你。
……原本为了这大好河山,我早已生死不计,更可况这稍许不愿。这几年你远着朝廷,远着京里。我还算不得笨人,哪能不明白,你不是远着京里,你是想远着我。
可我还是想来看看你,想来问上一问。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也不瞞你,我也曾试过,也曾勉强过自己。可无奈仍是不可勉强,也无可勉强。
如今思来想去,却不是那几个女子的不是,是我的不是了。
有些事发生了便发生了,终在心中生了结。纵是有佛法为我洗涤,终是不得自在。唉,莫可奈何……”
顾掬尘见他生了气,本想着离开。待各自清静些,也多些理智,倒底都是大人,理智的整理自己的情绪,理智的束缚自己的情绪,本是长大的标志。
仍她刚转身走了几步,听到这一句,“终是在心中生了结。”心中阵阵纠疼,心下恻然。她知道他说的是何事。
人这一生,童年纯真,本应幸福美好。仍然,很多人童年是灾难性的,这些灾难似的记忆很多会在心中种下结。步拂花的心结其一便是因着他的容貌曾被龌龊之人所辱,其二便是母亲当着他的面自杀而死。彼时,他尚年幼。
她转头,看到了他的微笑。
眸若星辰,唇若丹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