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掬尘晃晃悠悠来到惯常的洗漱间。看到了房间里立着十几个丫鬟婆子她吓了一跳。
“不过是换身衣服,哪里用了这许多人。咦,再说,你们是何人,怎么我都不认识?”
幸得这满屋里还有一个她认识的,她看向长忆,长忆上前行礼道:“这些原是陛下派来待候了空大师与赖神医起居的丫鬟婆子。只是两位长辈并不太招呼他们。此番为公子整装却是了空大师亲自吩咐过了的。”
这阵仗不对吧。了空大师?这老和尚倒底在搞什么鬼?顾掬尘抬手揉了揉眉心。眼前晃过了空大师一本正经和师傅赖公闪躲的眼神。一定有哪里不对。她虽然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她不听他的便是。只要不按这老和尚说的做,便让他千般算计打水漂。
思量到这里她转身就走。不想身前却有几个陌生的嬷嬷拦住了去路。顾掬尘收住了脚步,冷冷看向这几人,那嬷嬷被她眼神一扫,吓得扑通就跪倒在地。口中直呼,“请公子体谅。大师吩咐,奴才们不可不听……”一屋子的人皆被顾掬尘这冷嗖嗖的一眼吓得胆颤心惊。
顾掬尘掸去一身的慵懒,收敛了世家公子风流,其隐匿体内的凛凛煞气透体而出。她曾万人军中斩上将首级,她是掌暗夜血狼的主修罗,当她锋芒毕露之时,其暗藏杀气如若实质充斥在这间小小的房间。
众丫鬟婆子不过是周转于富贵场的普通人,何曾见过此等杀气。一时众人直觉透体生寒,神魂震荡,扑通通跪倒了一地。
顾掬尘扫过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冷哼一声,就待拂袖出去。
一双手拦在她的面前,一个温和的声音不急不缓道:“阿尘莫恼。定然是师尊未曾向你解释明白。此番阿尘返京可是为了西凉使团?”
顾掬尘抬头,便望见一双含笑的双眼。她低头便待行礼,男子将她轻轻扶起,“早便说过,见我不必多礼的。嗯,今天恰是风晴日朗的好天气,又恰逢圣祖诞辰吉日。如今我请了师尊在龙渊寺开坛讲经。也是邀了西凉使团的。你竟要见他们,便与我一起便了。”
看着顾掬尘还带疑惑,步拂花缓声解释,“阿尘大约不知。此番西凉使团里有几位女子。七殿下之狼子野心,路人皆知。早晚我大齐与西凉必有一场大战。然如今却不是撕破脸之时。所以这几位女子还需好生安抚。阿尘,身为女子,定然更好周旋女子之间。所以我这才让阿尘换回女儿家装束。毕竟是两国相见,有关国之体面。阿尘还是着盛装正服才好。”
顾掬尘眨了眨眼,心思流转。左想右想,觉得步拂花这话还算是说得有理。她看向步拂花温和的面容,点了点头。
一时众位丫鬟婆子上前,开始为她描眉画唇整装着衣。
抬香汤飞花逐水净身,捧华衣彩服束窈窕身姿。点麝兰凤髓馥香萦绕,拿珠翠环佩簪青丝。
一通的折腾,顾掬尘昏昏然欲睡,悠悠 然言饿。可不是吗?神魂归位之后,她五脏庙终于造反。
长忆素知自家主子的脾性,忙去厨下拿了几碟子主子素爱吃的糕点,这才将越来越不耐烦的主子火气给压了下去。
长忆眯眼看着眼前的主子,竟有不识眼前人的错觉。
但见平素清俊的公子,如今完全变了番样貌。
站在长忆面前之人蹁跹袅娜,端的有仙人之姿。她眉若翠羽,唇染朱红。着一身正红盘金绣石榴七彩云烟裙,手挽青碧霞薄雾纱。她墨发堆云髻,戴金步摇,着紫凤履。双眼妩媚却凛凛生威,丹唇还嗔却暗蕴飞扬。言笑间,回风舞雪,颦眉兮,月射寒江披霜。
长忆看得目瞪口呆,这明明是华胥境中仙娥,何曾是她家公子呀?
顾掬尘也不知自己深吸了多少口气,忍掉了多少自己的暴脾气。看着呆若木鸡的长忆,一指轻弹,点醒长忆,“走,发哪门子呆。”
她转出门来,却觉自己脚步细碎了许多。哎,这着的好一身束缚脚步的罗裙,她只得行莲步,抬素手,逶迤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