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曾在江湖里纵性纵情,但到了这皇宫,她的行动间就会不知不觉带出一股子拘束来。
哎,她叹了口气,这宫中还是缺少些人气呀。好在自家主子如今有了身子,想来等小主子出来,这宫中便能热闹些了。
三月里的天气不冷也不热。行人却被寒冬的冷憋坏了。于是便有了白日放歌需纵马的畅快绽放。
长忆悄悄掀开车帘,见到有少年竹下轻歌,有妓者柳下抚琴,有诗者袒腹狂饮。如此春风也欢快,阳光也跳腾。这才是活泼泼的人间啊,这才畅快呀。
顾掬尘见她这样一副作贼似的观看,有些无语,一把卷开了车帘。有路人转脸向她们这辆马车看来,见她一身官袍,路过的百姓皆对他避道而行。
长忆看到自家主子皱眉,“公子,如今时辰还好。咱们也不忙着回顾俯。先逛逛吧。”她在马车里拿出个包袱出来,“公子换上常服罢,您身上这一身原是为了出宫少些盘查。如今竟出了宫,还是另换身,这样逛街也方便些。”
顾掬尘眼睛一亮,只想着穿了官服出宫方便,却没想到着了官袍走动间有些显眼。
长忆见她点头,大喜。重新放了车帘。两人皆另换了一身。长忆另换的一身半旧青花夹袄,头上也只戴了镀银的钗子。
她转头向顾掬尘看去。见她已然换好了衣衫。见她头戴玄色细纱小冠,着一身月白细葛广袖长衫,褒衣博带,袍袖翩然。身姿若濯濯青柳,面若秋月皎皎。鼻若悬胆,唇比花艳。双眉飞扬,眼似含星。
长忆看得呆了一呆,嘟哝:“这怎么感觉成了亲竟比不成亲还要俊了?难道这是成亲的另一好处。那我要不要也择上一个?”这样一想,她的脸便有些发烫。正是春色无边,春心泛烂之际。长忆本是娇娇女儿身,又生得花容月貌,此番生出点春心来就不足为奇了。
顾掬尘没注意长忆的神色,迫不急待的跳下车来。急得长忆霎时惊醒,小心提醒自家公子注意些,可千万莫要摔着云云。
顾掬尘哪里听得清长忆的碎碎念。她早就注意到熙攘人群中,除了那些小贩摊子前人气盛,就属这枊树下人最多了。
她挤进人群,就见是两老翁正在下棋,两人酣战似乎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周围看棋的许多的老头情绪激动,纷纷出言指点各自看好的一方。两方人群颇有一言不和便大打出手的架式。
长忆额头冒着冷汗,看自家主子走得飞快,愕然见自家主子象抢窝窝头的小孩似的钻进了前面的人堆里。
她擦了擦汗,自家主子是不是忘记了她可是有身子的人啊。一会她便听到自家主子那熟悉的声音。
“老爷子,你听我的没错,就走这。……哎,你怎么不听我的。我不听我的,我赌你下一招就要输棋了。这是一招错落,满盘皆输……”
“怎么您不信?好。咱们打个赌。我赌一两银子。什么?太多了。那百板铜板怎么样?我这压的玉佩可是祖上传下来的。什么?只赌十枚铜板?……罢罢罢,十枚就十枚。”
长忆捂脸,左右看了看。还好,没看见她认识之人。她还在这里担心,就见自家主子猛地钻出了人群。笑盈盈的举着十个铜板,“走,长忆,梦觉。爷请你们。嗯,吃烧饼。”
听到烧饼,长忆不再纠结,梦觉也不再打瞌睡,路旁这位胖大婶烤出来的芝麻烧饼可香得紧。长忆看主子拿着铜板走向烧饼摊,突然想起一事,“主子,您的玉佩可拿回来了吗?”
顾掬尘拍了拍头,转头再次钻进了包围圈里。长忆也吓得钻进了人群,那玉佩可是陛下亲赐,丢了便是天大的事。
还好她刚一进去,就见一长须白眉老者笑呵呵的举着玉佩,“小伙子,你跑这么快做什么?这是你的玉佩吧?竟是祖传之物,可切莫再拿出来与人作赌。倘若真输了,你家令尊怕不是要捉了你跪祠堂了。快快拿了去。莫耽误我下棋。”
顾掬尘深施一礼,这才拿了玉佩,“老爷子说的是,小子理会得。”
白眉老头目光深看了一眼顾掬尘,点了点头,目光再次看向棋盘。
长忆看到顾掬尘从老者手里拿过来的玉佩,抚了抚胸口,还好不是陛下的送的那个。这淡碧色的雕着小狗子的是小少爷送的。倘若主子敢将陛下赐的玉佩拿去赌,还不知昭明帝会如何罚主子。
顾掬尘不知道长忆这一番忐忑心思。笑盈盈买来了三个烧饼,与她们一起咬着烧饼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