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是传承悠久的贵族大姓,在赤邬国前几朝,慕容家的地位富埒王侯,它几乎垄断了赤邬国,雪邬国,绒越国三大强国,和周边一些小国一大半的瓷器和玉金首饰贸易,所以当时不论是哪国皇室、大臣都想要拉拢慕容家。
除了有经商、手工的天赋以外,慕容家的人脾气古怪,都很排外,慕容家的手艺也只内传慕容嫡子,百年来皆是如此。
当年的慕容家主主张远朝臣,远纷争,以此来逃离这朝堂的是非,但是慕容家的人员复杂,除了嫡系外,还有许多旁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顶住权力的诱惑,所以错综间也牵扯进国事之争。
前朝中期有人向先皇举报慕容家叛国,先皇派人搜查,在慕容府搜出与雪邬国通敌的密函,先皇大怒,抄了慕容家。慕容一家老小全部入狱,财产归国库充公,看见慕容家满库房的金银财宝,就是先皇也直了眼。
通敌叛国本是诛九族的大罪,但不知是因为朝堂老臣的求情,还是另有内情,慕容一家老小都被容赦免了死罪,不过一家人从此不可出京城,不能在施展他们的手艺,也永远不能做生意,就连上街叫卖都不允许,也许这对于慕容家来说才是最残忍的惩罚。
她在前世时,因为陈启文喜攀附权势,却又没什么背景,所以总是带着温卿出去应酬,想要借着温卿外祖家起势,这让温卿不似内阁女子般不闻世事。
但这也导致她虽通朝堂事,却管理不好内宅,不懂这内宅女子的拈酸心思,后来吃了好多亏才逐渐明白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但为时已晚。
陈启文曾经私下找过慕容家,想要慕容家放弃慕容这个姓氏改头换面由他所用,但慕容家是何等的傲骨,陈启文只能败兴而归。
温卿随陈启文接触过慕容渊几次,当时就觉这少年恃才傲物,极难相处,不易收服。
温卿回忆前世时,慕容渊也在打量她
女子看着也就十三四岁,身穿石青襦裙,看似朴素与普通小姑娘一样,但那腰间的香囊料子可是用上好的雪蚕锦做的
慕容渊虽岁数小,但是见识颇多,一看便知这温卿身份不低。
这不由让慕容渊心生警惕,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女子虽蒙着面看不清五官,但确给人感觉轻灵秀雅,眼里也有这个年龄本没有的沉稳和冷静。
那妇人放下茶就领着一脸不情愿的慕容春出去了。
“不知姑娘是哪家小姐,可知男女有别,这样唐突上门找一个男人,怕是会影响小姐的闺名”慕容渊这话说的刺耳,要是一般小姑娘怕是立马被折辱的脸红
青凌被气的脸色涨红,她虽然觉得小姐这样做确实太过不妥,不过小姐就是小姐,指责也是将军府长辈的事,也轮不到这穷酸的少年羞辱。
想着就要发作,温卿却伸手阻止了,慕容渊讽刺是假,试探是真。
“我的丫鬟生的如此之美,怎么?公子看不见吗?”温卿的笑容更深,声音却比平时又冷几分
慕容渊一挑眉,这看似温柔的姑娘嘴却是不饶。“是在下失礼了,不知姑娘找我有何事,我只是个平常百姓,想必也帮不上姑娘什么”
温卿摸了摸耳边的碧玉坠,悠悠说道“找你来一是想请你帮我个忙,这二来吗”温卿故意停顿了一下“我想跟你做笔交易,你这般明珠埋没在这俗世之中,可惜了”
“我一无文采,二无长处,只是有点小手艺,但我和姑娘非亲非故为何要帮?”想必刚才春儿说的话她都听见了,再否认可就是掩耳盗铃了。
“这曾经靠着手艺富甲天下的慕容家,竟称自己的手艺是‘小手艺’,公子果然是谦虚有礼”温卿把刚端起的茶放在桌上,力气不重,但却让慕容渊身子一颤,语气也变得凝重起来“你到底谁?为何乔装到此?”
温卿看了一眼慕容渊,慢慢的站起身来,“我穿这一身只是为了掩饰他人,但..不想隐瞒你”温卿说罢便伸手把自己脸上的面纱拿了下来。
慕容渊被此举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犹如芙蓉般清新自然,不假雕琢
“姑娘这是...”慕容渊对上温卿那一对如清水似的眸子,有些不明所以,他不是好色之人,却不得不承认,这位姑娘是他从未见过的灵动美艳。
“你看过这个就明白了”温卿从袖中拿出一张信纸递给了慕容渊
慕容渊接过,看了几眼,脸色从疑惑转到不可置信,本来白皙的面色变得更加苍白“这是...”
“这是我想与你合作的最大诚意”
“你是温卿对吗?那个温家大小姐?那个从出生就名动京城的天之贵女是不是?!”慕容渊抬头看着她
“你怎么这么肯定?”温卿似笑非笑的说道
慕容渊的心情还是难以平复,握住那张纸的手有些颤抖“这纸上印着的可是温将军府的大印,一般人怎么可能拿到?况且”慕容渊伸手去抓温卿的手腕。
“小姐”青凌见他动作有些着急的喊道
慕容渊拿起温卿的手腕,看着玉镯说道“你刚进来时我没有注意到,当你拿出这张纸时,我才看到你的手镯,这手镯可是你母亲叶夫人的?”
“你知道我母亲?”提到母亲,温卿平静的心起了一丝波澜
“听我母亲提过,你这玉镯可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做成的,你看这玉,带着油脂光泽的纯白,如同凝脂一般,上佳的羊脂白玉近于无瑕,好似刚刚割开的肥羊脂肪肉,而光泽正如凝炼的油脂,你这个正是如此了,当年我的曾祖父有幸得了两块,一块给了我的母亲,另一块则给了他的好朋友,也就是你的曾外祖父,后来听说你的曾外祖父给了你的母亲,所以我才知道你是温卿”
温卿摸了摸手上的玉镯,有些落寞“原来是这样,”
“我想问你,你代表的可是大将军府?”他不愿意自己的家族卷入那如狼似虎的朝堂,但是他也不愿自己的家族就此末路。
“我代表的是我个人,这纸上的府印只是让你放心,给你一个把柄而已”温卿从自己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眼睛又恢复一片清明
慕容渊沉默了,这纸上只有一句话,“温卿和慕容渊乃为挚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若被发现,也不用怕她背叛,这纸上的大印足以抄她满族。
可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她明明是将军府的嫡女高高在上,有什么不满足的!
温卿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们是一样的,都有需要保护之人,登高跌重,你慕容家曾经那么风光又落得怎样下场?还是你真的认为你们慕容家可以真这样安稳的过一辈子?”
慕容渊眉头紧锁,他明白,如果家族再继续这样埋没,不仅仅是一辈子贫困潦倒那么简单,很有可能家族手艺就会失传。
这么多年其实有很多人都想拉拢他,但是他都拒绝了,不是不想复兴家族,而是不敢,祖辈当时如此左挡右避,却也落得这种下场,如若真结党营私,可能慕容一族就真的在史书上烙印下通敌叛国的恶名了。就因为这样慕容渊处事都是小心再小心。
温卿的出现,对于慕容渊来说确实是一个机会,也有可能是此生唯一的机会。
“现在几位皇子都已快到弱冠之年,人人都盯着那把椅子,朝中局势不稳,哪个又能置身事外?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视为一党,万劫不复。这你应该深有体会,你家虽然麻烦,不过确是前朝留下来的,很多人早就忘却了,而且你家也已经破落了几代,可以让新皇帝放下芥蒂”
温卿重新坐了回去,端起了那杯已经有些凉的茶,喝了几口又说道
“朝令夕改,处于中立是没有好下场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如若有新皇登基,将军府和丞相府能卸甲归田都已万幸。你不想卷入朝堂纷争,我也不想,那我们何不报团取暖”
“现在的我怎么帮助你?仅仅凭着手艺吗?”慕容渊看着自己的一身布衣苦笑,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甚至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只能替人干点杂活维持生计。
“我可以让你慕容家重新回到那个商业一甲你信吗?”温卿微微扬起下巴,一脸认真的望着他
如果要是别人对慕容渊这么说,慕容渊一定会哈哈大笑,只觉荒唐。
但不知为何,对上温卿的眼神却说不出“不信“”二字。
“可愿一赌?”温卿又问了一句,声音看似平静,
但手却不自觉地抓紧衣袖,虽然自己做足了准备,但是人心难测,怎知一个人到底是如何作想
“哈哈哈哈”一直没说话的慕容渊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慕容公子这是?”
“赌!为何不赌!你一女子都敢拿两大家族的气运跟我一平民赌,我身无一物又有何不敢!”慕容渊突然提高的声音,像是放下什么了一般,有些坚定的说“不论结果如何,我一定要试一试。”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慕容公子非池中之物,总有一天会涅槃重生的”温卿脸上的笑容更深
慕容渊和温卿在屋里又聊了许久,直到太阳西下温卿才准备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