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场的人也都不是傻子,都明白路雅清的好心,所以也就顺着她说下去了。
“行,不过你既然不写,那可就得加量了”
“对,不能轻饶你,你得做两首诗”
“没问题,让我想想”路雅清把玩着自己的胸前垂发缓缓道“零落黄金蕊,虽枯不改香。深丛隐孤秀,犹得奉清觞。”
众人还未来得及叫好,下一首诗也已倒出“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雅清的诗不愧是京城一绝,这随口说出的都比别人多了几分韵味”
“若是雅清姐是名男儿身,怕也是位闻名京城的风流才子呢”
路雅清拿帕子掩嘴轻笑“我要身为男儿身,一定把你们这些美丽姑娘都娶回家”
众人说笑中,第三局已经开始了,随着琴音最后一个音节停下,花也到了温卿的手中。
温卿站起来道“我也不擅长作诗,便画一幅画吧”她也不想被人比来比去,便直接放弃了这个选择。
“今日大家怎么都这么谦虚啊”有位姑娘小声说道
温心柔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道,装模作样呗,想学人家路雅清的谦虚,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资格!
“温大小姐何必妄自菲薄,你好歹也是付老先生的半个弟子,怎么连作首诗都不敢?”钱玉儿可不想错过让她出丑的任何机会。
温卿听着钱玉儿咄咄逼人的话语,心里莫名有种直觉,这游戏怕是才刚刚开始!
“有路小姐的珠玉在前,我想在场有很多人都不敢轻易卖弄吧”
温卿这句话说的很妙,既称赞了路雅清,也说出许多小姐内心的真实想法,路雅清的诗太过优秀,若是后面的人在作诗肯定都会反响平平,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一直作诗也没个新鲜的,温大小姐正好能帮我们换换颜色,既是画梅,一定得用丹砂,蕙香去把我收的那盒辰砂拿过来给温小姐”路雅清指着一旁的丫鬟让她回去取东西。
“不用了,我用普通丹砂便可”温卿温言拒绝
这辰砂产自辰州,又称鬼仙朱砂,以品质最佳而得名,一般都是用来进贡朝廷,给皇上朱笔御批用的,前些年辰州那边山体崩塌,忽然崩出个岩洞来,洞内有几个沙坑都是朱砂宝石。由于产量大了,这几年才逐渐出现在市面上,不过也只是流串于勋贵世家,毕竟这辰砂可是比真金白银还要贵上一筹。
“温大小姐不必客气,我很少作画,留着也是浪费,还不如让给真正需要的人”为防温卿再拒绝路雅清又说道“普通丹砂或者是红花染料比不上辰砂的颜色正,而且保存下来的时间也比较短,温大小姐还是不要推辞了,不过是一盒砂而已”
路雅清说的诚恳,温卿只能作罢。
温卿在小丫鬟端来的清水中净了手,用狼毫笔沾了些墨,在纸上挥洒起来
众人又一次围了上来,不过一会儿,周围声音便从附耳交谈慢慢变成议论纷纷
片刻,温卿在一片嘈杂中放下狼毫笔。
周围人这时端看这画,一座巍峨的云峰屹立在云雾之间,侧面的悬崖上怪松搭棚,古藤蟠缠。
众人看画后表情各异,虽然温卿的手法很好,但是悬崖技法是每位画者都会的基础手法,再加上全篇只用了水墨,色彩没有那么丰富,所以这幅画显得平平无奇。
钱玉儿的表情也在看过画后,得意起来“雅清,我就说吧,她的才学平庸,难登大雅”
路雅清凝眉端详温卿的画作,心生怪异:这幅画到目前为止丝毫没有精彩之处,确实如钱玉儿所说的那样很平庸,但...她刚才观察过温卿的手法,她落笔娴熟,勾勒细腻,一笔一划由浅入深,这没个几年功法断不会这般,而且...这幅画作已经快完成,也未见用到丹砂。
钱玉儿嗤笑着上前几步“‘画者,文之极也’,有人说画品的高下,直接取决于画家素养的丰、寡。今日一看果不其然”说完话,便想要把温卿的画从桌上拿走
温卿按住她的手道“钱小姐这般急不可耐的想要拿走我做的画,想必是真心喜欢,都说赏画映心,你喜欢什么样的画便是什么样的人。今日一见,果然古人诚不欺我!”
“你!”
“钱小姐不必心急,卿儿这幅画还没画完呢,路小姐的上好丹砂,不用上岂不是可惜了”
“可以帮我拿一些盐吗?”温卿对路雅清开口道
“好”虽然不明白温卿要干什么,路雅清还是吩咐手下的丫鬟去了厨房!
在等待的这段期间,温卿拿起狼毫笔在画上临近悬崖的崖壁上勾勒了一枝有些弯折梅花,又拿起朱笔沾了些已经备好的丹砂,在其中的几条枝桠上点缀了几朵梅花。
然后就没有再动作了,大家正好奇的时候,小丫鬟端上来了一碟盐,温卿拿一只干净的笔蘸了些水洒在画上,然后趁水没干的时候撒了一小把盐在水上。
盐随着水晕开,大家惊奇的发现整副画一下子就变了模样。
绝壁上一支娇小孱弱的寒梅在大雪中摇摇欲坠,几片雪花落在枝桠上,已经成了堆,生生压弯了枝身,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拦腰折断落入万藏深渊。
温卿在画前期铺了大面积的水墨,然后用几抹红点出主题,与水墨形成对比,最后撒上盐化的雪作为点缀。
整幅画那种屏住呼吸的压抑与紧迫感透过画扑面而来,让赏画的每个人都心中一紧,仿佛身临其境一般,感受到那几朵梅花的危险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