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 顺水而下(1 / 1)
大秦隐后
甫田
2206 字
2022-04-26
…… 俞夫人痛恨地看着孱弱的红芷,厉声道:“你生下的是死胎!” “不,不!”红芷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怀抱襁褓的稳婆畏惧地躲避在俞夫人的身后。 “还不快将这死胎送出去掩埋了?是想晦气冲天吗?”俞夫人呵斥道。 那稳婆抱着襁褓,惊恐地朝宫室外跑去。 “不,不要将我的孩子抱走,我要看看他,我的孩子。”下身撕裂,鲜血直流的红芷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那稳婆的裙子。 哇—— 襁褓中的小小婴孩惊吓得一声大叫。 “我的孩子,他,他还,他还活着。”红芷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还不快离开,是想受到惩戒吗?”俞夫人阴狠地看向那稳婆。 那稳婆惊恐地抱着孩子冲出了宫室。 “我的,孩子,孩子——”下身鲜血淋漓的红芷挣扎着朝宫室房门爬去。 “都愣着干什么?你们的芷夫人疯了。还不将疯了的芷夫人抬到床上去?”俞夫人冰冷地说道。 众多宫女畏惧地看着俞夫人。 “她生下了死胎,太难过了,难免会疯啊。难道不是吗?”俞夫人环视众人。 “是,是,夫人。”众人畏惧地点头。 “孩子,孩子——”满脸泪痕的红芷爬到了宫室房门处。 众多宫女走了过来,用力按住了虚弱的红芷。 “放开我,我的孩子不是死胎,他,他还活着,我要,我要我的孩子——”红芷爬着,艰难地爬着。 然而畏惧俞夫人的众多宫女哪里会给红芷机会,众人齐齐动手,用力将不断挣扎的红芷抬起,送到了大床上。 “不,不,我要我的孩子,他,他还活着。”红芷一个翻身,掉在了地上。 俞夫人厌烦地看着浑身血迹,头发凌乱,泪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的红芷。 “将她拖起来,送到后面的存放杂物的房舍里。” “夫人,芷夫人她刚刚生完孩子啊,她这身子虚弱地很啊。加之她的下面,刚刚被动了刀子,撕裂了。”稳婆刘婆婆惊恐地说道。 俞夫人阴狠地看着刘婆婆。 “我说过了,她疯了,她疯了,因为生下了死胎,而疯了,你没有听见吗?” 看着癫狂的俞夫人,刘婆婆不敢再言语。 宫女们早已经看出俞夫人的心思,有谁敢真的忤逆俞夫人。众人不得不走向红芷,将气息奄奄的红芷从地上拖起,朝宫室后的一处堆放杂物的房舍走去。 稳婆刘婆婆心疼地看着被拖走的红芷,泪流满面。 红芷下身不断流出的鲜血在地面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的痕迹。 俞夫人环视众人,厉声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众人俯首,畏惧地低声道:“今日,芷夫人生下了死胎,芷夫人因为悲伤难过,而,而疯了。” “嗯!”俞夫人点了点头。 “尔等要明白一个人要活着,最重要的是管好自己的嘴,祸从口出的道理要谨记在心。”俞夫人说道。 众人连连点头。 俞夫人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厌恶地用袖子捂住鼻子,走出了宫室。几个宫女跟了上去,钱嬷嬷严厉地扫视着几个稳婆,稳婆惊恐地低下头。钱嬷嬷转身,跟着俞夫人走了。 偌大的馆舍变得静悄悄的。 宫室后的一处堆积杂物的房舍内,红芷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鲜血不断地流淌着。面色惨白的她昏迷着。 虚弱的她做了一个梦,梦中,一个胖胖的婴孩在朝着她甜甜的笑,小小婴孩握着小拳头,甜甜的舔着。 “孩子,我的孩子——”梦中的她甜蜜地唤着。 …… 渭河边。 抱着襁褓的稳婆泪流满面。 襁褓中的小小婴孩睁开了双眸,愣愣地看着稳婆。小小的粉嫩的拳头缓慢地舞动着。 泪水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小小婴孩的脸上。 五十多岁的稳婆难过地说道:“孩子,你是真正的王上的血脉啊,我怎么能害死你呢?那会让我一辈子都不安生啊。可是,可是我若不害了你,怕是俞夫人会杀了我全家啊。我终究是一个卑贱的人,怕死得很啊。可是,可是我——“ 忽然,稳婆眼前一亮,渭河岸边漂泊着一个木盆。 稳婆抱着襁褓走向木盆。 轻轻将襁褓放到木盆,稳婆又抓起一些蒿草,蒿草轻轻放在木盆上,将小小婴孩遮挡住。 轻轻扒开一个缝隙,透过缝隙,稳婆心疼地看着蒿草覆盖下的婴孩。 “孩子,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至于你能不能活下来,这就看天意了。我也是无法啊,我终究是一个卑贱的人。我也怕啊。”稳婆痛哭着。 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襁褓中的小小婴孩甜甜的笑了。 “孩子,你的意思是说,你原谅婆婆我了吗?你不怪我吗?”稳婆说道。 小小婴孩再次甜甜笑。 稳婆擦干泪水,点点头。 “孩子,看天意吧。” 一个用力,木盆被推了出去。随着渭河水的涌动,木盆朝远处漂泊而去。 稳婆看着渐渐远去的木盆,再次哭泣。 忽然,众多的兵士朝这边跑来。有人大喝。 “那里怎么有个木盆?快去捞上来。” 就在众多兵士要跳下渭河,去将木盆拽过来时,那稳婆厉声道:“你们想做什么?你们活得不耐烦了吗?” “你在说什么?你这老婆子,大胆!”为首的兵士统领说道。 “这是,这是,是俞夫人让我放走的祈愿用的木盆啊,你们没看到木盆里装满了蒿草吗?这是祈愿用的啊。咱们芷夫人生孩子,发生了血崩,难产啊。俞夫人心疼她,故而让我来这渭河边放木盆,装上蒿草,祈愿啊。” 兵士们将信将疑地看着那稳婆,虽然有着几分疑惑,但谁又敢去俞夫人面前求证呢?加之不过是一个木盆,能藏匿下什么呢?想了想,兵士们也就释然了。 “你这老婆子,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走?”为首那兵士统领呵斥道。 “这就走,这就走。”稳婆连连道。 见渭河河面上,那木盆早已经消失,稳婆再次落泪。 转过身来,稳婆边走边哭泣着朝远处走去。 渭河水幽幽地流淌着,木盆在河面上朝远方而去。襁褓中的小小婴孩透过蒿草的缝隙,诧异地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小小的粉嫩的拳头缓慢地舞动着。 渐渐地,小小婴孩睡着了。 …… 深夜,一个老汉带着一个人在摸着黑行走着。 “爹,这要走多远啊?今天夜里,一定有蛙出现吗?”一个男人问道。 “看这天色,应该有很多的蛙出现才是。抓了蛙,扒了油,给你那婆娘用了,你那婆娘就会渐渐好起来的。”老汉说道。 “希望如此吧。”那中年男人无奈地点点头。 忽然,老汉停住了脚步。 “爹,咋不走了呢?”那中年男人不解。 “为什么我听到孩子的哭声呢?”老汉道。 “爹,您是不是太累了,所以恍惚了啊?我这年轻力壮的都没有听到,您这么大岁数就能听到?” “不是,真的有婴孩的啼哭声啊。”老汉执意道。 就在中年男人劝说老汉快些走时,中年男人愣住了,竖起耳朵倾听起来。 “不是吧?爹,这荒郊野外的,怎么会有婴孩的哭声?不是,不是鬼吧?”中年男人畏惧地说道。 “别说话!”老汉喝止道。 忽然,老汉手指前方的芦苇丛,厉声道:“在那里!” 说完,老汉朝芦苇丛跑去。 轻轻拨开芦苇丛,老汉借着微弱的光线朝前方望去,前方一个木盆漂泊在水面上,木盆里一个小小婴孩正舞动着小胳膊,小腿,孱弱地哭泣着。 “孩子,真的是一个孩子啊。”老汉惊喜道。 “什么?真的是孩子?”中年男人跑了过来。 “是天意啊。这是上天送给我们郭家的孩子啊。”老汉喜极而泣。 中年男人跳进水中,将木盆拽了过来。襁褓被小心翼翼抱起。 老汉接过襁褓,心疼地看着襁褓中的婴孩。 “你这小可怜,一定是饿得不得了啊,否则怎么会这么大声地哭呢?” “爹,咋整啊?还去不捉蛙了?”中年男人问道。 “还去个屁啊,老天爷给咱们送来了这宝贝疙瘩,还去捉什么蛙啊。回家,回家,煮点儿米汤,喂喂这孩子。”老汉开心道。 说完,老汉抱着襁褓朝远处的村子走去。 “爹,爹——”中年男人在后面追着。 …… 微弱的烛光闪烁着。一个女人坐在炕上,两眼无声地凝望着地上正在忙碌的老妇人。 老妇人边忙碌边安慰着女人。 “花子,不要难过。虽然这次,这个孩子没有保住。可是你们还年轻,以后还会生的。你不要太难过了啊。” 顿了顿,老妇人继续道:“你爹和你男人去给你捉蛙了,听说那蛙扒下的油,冲了热水服下,对你这身子好呢。” 叫做花子的女人呜呜哭泣。 “娘,花子对不起你们,花子没有用,这么多年,也生不下一个孩子。” “傻孩子,你能嫁给我那儿子,我已经很知足,很开心了。咱们家穷啊,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啊。”老妇人边说边哭泣起来。 房门被推开,老汉抱着襁褓,笑逐颜开地走了进来。 “他爹啊,你这是,你这是?”老妇人惊讶地看着襁褓。 “孩子他娘啊,这是老天爷送给咱们郭家的孩子啊。我们在芦苇荡发现的啊。”老汉笑道。 中年男人走到叫做花子的女人身边,怜惜地握住女人的手,安慰道:“花子,你不要多想,咱爹没有别的意思,他也是心疼这孩子,偶然发现,就带回来了。” 刚刚流掉一个孩子的女人心疼地看着襁褓中的婴孩,说道:“能,能让我,让我看看吗?” “好,好!”老汉开心地将襁褓递送给老妇人。 老妇人喜极而泣地将襁褓递送给女人。 坐在炕上的女人抱着襁褓,泪水簌簌而落。 “这是老天爷可怜我,送给我的吗?” “花子,刚刚流了孩子,不好哭的,会哭坏眼睛的啊。”老妇人心疼地说道。 “这是天意啊,这是天意啊。”老汉说道。 “当真是天意?”女人又难过又惊喜地说道。 “是的,花子,这就是天意,天意让这孩子成为我们郭家的孩子啊。”中年男人说道。 “我来给孩子弄些米汤。”老妇人说道。 女人将襁褓放在炕上,轻轻将襁褓打开。 “我看看这是男孩还是女孩。” 当襁褓打开,女人愣住了。中年男人惊恐地张大了嘴巴。老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忽然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当啷一声,抓在老妇人手中的水瓢掉在地上。 小小婴孩甜甜地笑着。 看着小小婴孩的下*体,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忽然,老汉垂足顿胸。 “这是上天在欺辱我吗?上天就是想绝了我老郭家的后啊,令我先是失去自己的孙儿,又将这怪物抱了回来。” 老汉站起,冲向土炕,欲将小小婴孩抱起。 “爹,你干啥啊?”女人惊恐地说道。 “不行,这妖孽,不能留在家里,必须送出去。趁着天黑,村里人不知道,快些送走。,若是村里人发现了,想再送出去,也送不走了。”老汉说道。 “爹,您不能那样做啊。无论如何,这是一条人命啊。我们不能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去啊。您将小小的他送出去,不是饿死,就是被野狗叼走啊。”女人哭泣着。 “傻花子,我们养不活他的啊,即便养活了,他如何能够避免世人鄙夷的目光?难道你愿意看到他被村人们鄙视吗?”老妇人哭泣道。 “花子,我知道你失去了孩子,很难过。但是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的。我们不能因为这个孩子,而被拖累啊。”中年男人说道。 “不,不要送走他。我相信这是天意,是上天在暗示着什么。”女人执意地说道。 “暗示?”众人喃喃道。 泪流满面的女人点点头。 “这么多年,花子每一胎都保不住,也许这次,是上天故意将他送到我身边,让我好好照顾他,来赎罪,赎我前世的罪孽。也许有了他,今后花子就能怀上,生下了。” “花子,你真傻。”老妇人哭泣道。 “爹,娘,大壮,你们就当可怜花子,好吗?留下他吧。花子想积德啊。”女人哭泣着。 “积德?”老汉喃喃道。 “是啊,爹啊。”花子点点头。 老妇人捡起地上的水瓢,走向一口土坛子,从里面抓起一把米来。 “不管咋样,咱们不能让这孩子死在咱们手上。我给这孩子煮点儿米汤。” 似乎听懂了老妇人的话,襁褓中的小小婴孩再次甜甜的笑了。 女人抱起襁褓,将脸庞贴在小小婴孩的脸庞上。 泪水滴落下来。 “孩子,我就是你娘,你的亲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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