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瑛如此行事,便是她知晓自己昨日请旨一事断然不会被旁人知晓。
当时在场的除了坤宁宫的几名宫女,便只有太后、皇后以及仁宗三人在内,而自己当时便将此事的尴尬性告知了仁宗三人知晓,他们定然不会让旁人以此诟病自己。
唐瑛本可以对所有人都以相同的说辞来解释这次圣旨,然而她并没有对唐钰隐瞒实情,倒是有自己的顾虑在内。
唐瑛不愿唐钰认为这次圣旨是因了仁宗的赏识而得,实质上亦是杜绝了唐钰对皇家全然的忠诚。
若是唐钰心中断定此次圣旨为仁宗的心意,自是会将一身热血尽数洒于天祈国土之上。
仁宗此次解了他多年的心结,唐钰倒是会因此生出知遇之恩,他不会再怀疑仁宗的任何心思,亦是会听从于仁宗的每一句旨意,这并非唐瑛愿意看到的场景。
文官全然的忠诚对自身并无什么害处,亦是会在帝王心中存于一个重要的位置之上。
朝堂上的众位文官若是全心忠诚于当今天子,自是不会让这天子生出一些杀意,然而武官却是不同,武官对待帝王便是不掺杂一丝杂念,亦是会让帝王生出一股忌惮之心来。
古往今来的帝王最为赏识看重的是武将,最为抵触怀疑的亦是这些武将。
武将因着自身的能力守护住了这天祈的大好河山,却也可能成为将天子取而代之的一个祸端。
从未有帝王全心信任于一名武将,亦是从未在这一生中不加怀疑他们的忠诚之心。
今日若是有一个誓死追随帝王的将军,哪怕帝王心中知晓那名大将没有任何理由与心思来危机他的帝位,却也会因了心中的怀疑而毁掉这个武将,他容不得任何人来危机到这天子之位。
无论哪朝哪代,帝王都且是分散这些武将手中的兵权,亦是在暗处挑动出一些事端来让朝堂上的各个武官两两抵抗,以此维持武官间的平衡。
天子的顾虑自是有着他的必要,然而唐瑛前生今世并未瞧见过重将挟天子以谋权的场景,便是史册上所书的此类事件不过一两例。
习武之人最重意气,他们中的绝大部分自是以义为先,反倒是那些满腹经纶之人最易生出一些欲望。
唐瑛所见的大多数均是一个个忠将之家因了帝王的疑心而丧了全府的性命,直到他们那个朝代结束,身上的忠心亦不曾被旁人认可,只会留下个暗藏祸心的贼子之名。
饶是知晓实情之人,亦不会讨论与其有关的一个字,那些冤死的武将唯一能得到寄托的时候,便是在几朝几代之后。
在许久之后的史官翻阅那些史册之时,才会发觉到一些历史上的冤案,不过是空留几句唏嘘罢了。
最为痛心的不是帝王的不留余地,而是那些武官宁愿以死表明自己的忠心,也不愿放下心中多年的忠诚,他们不畏惧死亡,他们只怕自己一生的付出成了一场空,亦是不愿这满身的忠心冠以乱臣贼子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