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从不曾想过安诗滢会对老淮南王妃有这样大的在意,而萧逸更不曾预料过,萧皓玄在安诗滢心中竟也是如此亲近之人,安诗滢话语中对于萧皓玄的关切与庇护,方是伤及萧逸最深。
此时此刻,萧逸只因了安诗滢这一句话而彻底冷了心意。
安诗滢对着萧逸最为痛恶的人抱有这样大的亲切与信任感,然而这许多年来,她却是对自己这个亲生儿子毫无过问,两相对比之下,亦是让萧逸越发感到自身可笑,当下安诗滢的真实表现,已然令萧逸难以承受。
萧逸知晓自己对于安诗滢而言,当是一个耻辱,他清楚自己是伴随着算计与恶意而降临于这个世间的产物,正是知晓于此,萧逸便不奢求安诗滢会如旁人的母亲那般亲厚待他,他理解安诗滢的选择,亦是忍得住这多年来同安诗滢这般相处。
然而,萧逸可以接受自己在安诗滢心中,是连陌生人都且不如的存在,可以忍受安诗滢怨恨憎恶于他,却难以忍受安诗滢对萧皓玄与老淮南王妃二人表现出此时这样的作态。
自己至为在意之人,却是对这心中最为抵触的人如此亲近与信任,这对于现下的萧逸而言,确是极重的打击。
萧逸不知晓自己心底里的感受应该如何表达,其中有着酸涩与漠然,然而更多的,却是自心底传出的尖锐痛意,他当下所生出的第一个念头,亦是躲避,他想要躲避安诗滢,躲避这一切事实,避免让这些难忍的存在再次伤害到自己半分。
然而不等萧逸行动,安诗滢接下来的一句话便令萧逸改变了方才的决定,亦是将他心间的酸涩情绪转为了另一番滋味,而接下来为萧逸所知晓的往事,只令萧逸不由得僵立在了原地,他不愿相信这事实,然而事实便是事实,饶是萧逸再如何不愿,这往事,亦不会产生丝毫变动。
风声愈烈,安诗滢安静地看着萧逸,她的眼底有着对已逝之人的追忆,余下的,便是深切的悔恨与自责。
片刻后,安诗滢只敛下了眼眸,再次启声说道:“逸儿,母妃将自己锁在这念静阁多年,不单单是因了你父王的缘故,更多的,便是为了赎罪......”
“为了清除这一身的罪孽,母妃自愿一生长伴青灯古佛,为整个淮南王府祈祷,母妃并非清白之人,母妃的手中,沾染了两双性命,当年,若非是母妃,老淮南王妃便不会去世,老淮南王亦不会......”
安诗滢语气微顿,喉间的酸涩感愈发深刻,她单是望向萧逸那处,片刻后方才得以继续说道:“他亦不会随着老淮南王妃一同离世,逸儿,老淮南王是长情之人,他与老淮南王妃本该相守一世,淮南王府亦该是整个京都城内最令人艳羡的府门,是母妃毁了淮南王府的一切,母妃愧对于淮南王府众人......”
“母妃是害得皓玄年少失去双亲的罪人,是母妃害了他们所有人,逸儿你若依旧针对于淮南王府,母妃这多年来于院中的祈祷与忏悔,便都没有了意义,母妃这一身的罪孽,便也不会消减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