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说什么?”冥府,奈何桥上,一位红衣男子饶有兴趣地微挑凤眸,“青鸾,你是说,沧雪那丫头不仅没有当场翻脸,反而还打算亲自去一趟神界?”
“对呀!”不久前还和老君他们一起在青丘的青鸾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冥府,此时正在一脸愤愤不平道,“真不明白,难道荣华富贵这些当真这么不可抗拒?明明她的心里深爱着另一个人……”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个清脆的声音简单粗暴地打断了青鸾没说完的话,循声望去,正是冥神孟婆孟瑶。她似乎很不喜欢青鸾方才说的话,冷冷道,“神界与青丘联姻,那是关乎整个六界的大事。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儿女情长这些鸡毛蒜皮怎么能和稳定局势相提并论?真是可笑!”
孟瑶一边抨击青鸾的话,一边百无聊赖地顺手给旁边的幽冥鼎下添了一把柴,那鼎中顿时就散发出了一阵苦不堪言的味道,刺激得青晕头转向,更别提出言反击了。孟瑶自顾自道:“我倒觉得,帝姬如此,并不是什么绝情,却是深明大义。舍弃她一个人的幸福,来换取整个天下的安宁,多划算的买卖。你说是吧,月逍君?”
方才还躲在一旁看青鸾笑话的月逍无端被点名,居然有些哑口无言。他的眼神中隐隐有一丝哀伤一闪而过,但那抹哀伤不过转瞬即逝,他依旧是那平日里放浪无羁的月老大人。他一把抢过孟瑶手中的柴火,殷勤地替她生起火来,义正言辞道:“冥神大人说的都对!”
抢过孟瑶手中柴火时,孟瑶下意识挣扎了一下。月逍的手就碰到了孟瑶的手,月逍神的温度和孟瑶冥间的冰冷两相触碰,好似冰火相触,让两个人心里都是一颤,随即就如触电般远开。
孟瑶不动声色地甩了甩手,干脆利落地给了月逍一个白眼。
月逍不敢再多说什么,平日里没个正经的月老大人默默低头当起了灶王爷。
青鸾似乎见惯了月老在孟婆面前的这副怂样,无奈地摇了摇头。随着幽冥鼎下柴火的增加,鼎中飘散出来的气味也越来越苦涩,连月逍都开始皱起了眉头。然而,奈何桥头的幽魂们闻到鼎中的气味,却仿佛闻到了什么世间少有的珍馐,个个神情陶醉。
青鸾第一次来冥府时,就很惊讶于这样的场景。他曾问过孟瑶,孟婆汤那么苦,这些幽魂为什么一点都感觉不到。
孟瑶说,因为他们在人间已经吃过够多的苦了,这汤,也就不算什么了。
不能察觉到这汤苦的人,证明他已经心无挂碍,才可以去转世投胎。而能察觉到汤苦的人,只能证明他对前世还有留恋。这样的人,不仅不愿意喝汤,大多还不愿意转世,只能日复一日地待在忘川河水中,说不定哪一天,遇见了让他们留恋的人,这份执念消散了,才可以步入轮回。
世人皆言,孟婆汤可忘忧,殊不知,解铃还须系铃人,执念这种东西,除非你自己,否则谁都解决不了。一碗孟婆汤就可以解决所有,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孟瑶不动声色地推开月逍,嫌弃道:“一边儿去,少给我碍手碍脚。”
怎料,孟瑶的手刚碰到月逍,却瞬间被月逍反握住,而后她便跌入了一个温暖而又熟悉的怀抱,风骚的红衣上,却是孟瑶再熟悉不过的淡淡松香。还不等她生气,某个放肆的人便将头轻轻架在她的肩膀上,声音低沉,像个心底有无限委屈的孩子般,闷闷道:“阿瑶,你什么时候才肯原谅我?”
青鸾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开了。
孟瑶心底的某根尘封已久的心弦忽然被拨动,埋藏了近千年的委屈一下子在心间翻涌,平时总是凶神恶煞的她,竟是难得地久久沉默,甚至平添了几分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