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瑶被她陡然提高的音调吓了一跳，看着她固执的样子，只能无奈地扶她起来：“是，二公主莫急，对眼睛不好。”

“等等。你去把我的箭弩拿来。”

青瑶扶着灵兮，刚走到司刑殿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沉闷的鞭声。那鞭子每打一下，灵兮的心就跟着“突”地跳一下。犹豫再三，她还是不忍心进去，对青瑶道：“算了，我们还是在外面等吧。”

一步一步向外走着，灵兮心中却是纠结万分，那呼啸的鞭声，想想就很疼，不知道他被罚了多少……灵兮心中有些不忍，但转念又想到白璃雪生死未卜，便又狠下心。管那么多干什么，再疼他也要受着，都是他咎由自取！

风吹的有些急，撩起灵兮一头柔软的秀发，凌乱地在空中飞舞，一如她此刻凌乱的心。

“青瑶。”她轻唤，“今夜的月色如何？”

青瑶抬头来看了看，半轮明月低低悬挂在蔚蓝的穹宇之上，仿若触手可及。月光皎洁，透过枫血树鲜红树叶的罅隙，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二公主，今夜是上弦月，月色清亮，很美。”

“很美？”灵兮不经意地微蹙起眉，下意识抬起头来，却忘记了自己的眼睛受了伤，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可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站在这个地方，能看到斩翼台吧？

记忆中那天是灰蒙蒙、阴沉沉的。天上似乎是没有云彩，也没有一丝风。

司刑殿内高高的斩翼台仿佛与青灰色的天空相接在一起，而那青灰色之间，有两道泛着冷光的粗大锁链，贯穿了一双白色的翅膀。殷红血迹早已枯竭，将那洁白的双翅染上狰狞的暗红。羽翼下，垂着一道淡紫色的身影，纤弱而单薄，仿佛随时都会随风化去。

那是她的姐姐，羽族大公主琉毓，因与人族私通被羽君判处断翼之刑，已在这斩翼台上被悬五日了。今日，便是行刑之日。

斩翼台下聚集着众多同族，仰首看着他们昔日的公主，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一抹娇小的蓝色身影费力地拨开人群，在众人的缝隙中艰难前行着，许久，终于挤到了人群最前面。年幼的灵兮大口喘着气，晶莹的汗珠从她琉璃般的面庞上滑下，她却顾不得擦拭，抬起头看着高高的斩翼台上被悬在空中的女子。距离太远，连女子的身形都是细小的，更遑论看清楚她的面庞。可灵兮眼前，却清楚地浮现出了一张倾城绝世的脸，温柔地笑着，眸中仿若噙着万千星辰。姐姐总是这样，不论遇到什么，总是这样浅浅地笑着。她一笑，日月都黯了光辉，天地都失了颜色。

姐姐……她温柔聪慧、美丽绝伦的姐姐……天底下最好的姐姐……小灵兮皱皱鼻头，漫延的雾气在眼眶中凝结成大颗的泪珠，顺着粉嫩白皙的脸颊滴落。

高台之上，羽族的士兵手持金戟，整齐地列在四周。

“时辰已到，行刑！”一个高昂的声音拖着长长的语调，从斩翼台上传下。

台下乱糟糟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凝神屏息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空中那一道淡紫色的身影。

呼啦啦一阵锁链声响，悬在空中的身影缓缓落在高台之上。被悬了五日，女子早已虚弱不堪，瘫软在台上，苍白的面容仿若透明。她的身后，一双染血的白色羽翼被锁链拉得完全张开。碗口粗的锁链洞穿了她的双翅，鲜血在伤口处凝结，映着洁白的羽翼，显得狰狞可怖。

羽界向来温暖和煦，四季如春，可此时，如墨般的乌云遮蔽了天空，斩翼台上电闪雷鸣。两个羽族士兵手持金戟引雷电之势，狠狠劈打在那狰狞的双翅上！每一击打下去，鲜红的血珠和染血的羽毛在空中飞舞，宛若绽开了一朵朵妖艳的花。

空气中飘过来一股奇怪的味道，皮肉焦灼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