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心在城门口面朝马车跪下,伏拜行礼,膝行着向马车而去。守城的一众士兵齐刷刷地单膝跪地,陈管家与众仆人也在路旁跪伏。街上聚集的尚不明就里的百姓此刻也意识到了什么,纷纷自发地跪在路旁。
简心每行一步,心中悲痛便加重一分。他紧握着双拳,强忍着眸中的眼泪,膝行到马车前,端端正正地跪拜行礼,伏下身来的一瞬间,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单薄的双肩微微颤抖着。他死死咬着嘴唇,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悲痛,强忍着不发出一丝声音来。
领头的祁阳城士兵居高临下地看着跪伏在马车前的少年,道:“二公子,简城主的遗体已送到,还请公子交出魔女,以慰简城主在天之灵。我们少主在五里外的大营内恭候二公子,明日巳时若见不到魔女,联军将合力讨伐丘原城。望二公子慎重考虑,以免殃及这一城无辜的百姓。”
白璃雪也知道了祁阳城送来简城主棺椁的消息,只是如今的情形她不能离开城主府,只能着急地等着。简心等人带着棺椁回来时,她看到少年通红的眼眶和清秀的脸庞上未干的泪痕,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什么好呢?若不是因为她,简城主或许不会死,丘原城不会面临如今的困境,简心小小年纪也不必背负如此沉重的责任和压力。
府里上上下下忙着为城主举办丧事、布置灵堂,不过一个时辰,偌大的城主府就挂满了白幡,被悲痛笼罩着,低低的啜泣声随处可闻。
季老爷和季临平、横河也闻讯赶来。祭拜之后,简心屏退了下人,灵堂中只剩下白璃雪、季老爷、横河、张密和季临平几人。
简心看向张密,问道:“祁阳城有多少人马?”
张密道:“约有二万,是祁阳、淮阳、封城三城联军。”
简心:“若他们全力攻城,我们能守几日?”
张密略微思索了一下,道:“张统领带走了两百精骑,城内守军还有三千,若我们死守,应当能撑几日。”
三千对二万,若想守住城门,必定要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简心不由得捏紧了手心:“明日巳时见不到王姬敌军就会攻城,还请将军提前部署。”
张密抱拳道:“是。”
简心又看向横河:“横河先生,一旦开战,可否请五行会……”
横河抬手一挥,打断了简心的话,道:“二公子不必多言了,简城主于我恩重如山,守卫丘原城,五行会义不容辞。”
简心鼻子酸了酸,朝横河作了一个长揖,声音有些哽咽:“多谢先生。”接着又对季老爷说道,“父亲过世,又有重军压城,城内必定人心惶惶,还需季伯伯出面稳定民心。”
季老爷捻着胡须叹了口气,道:“小贤侄放心,有老夫在,不会让百姓闹事的。小贤侄啊,此事可传信与你大哥了?”
“前两日已传过了,只是,怕是等不及大哥赶到了。”
季老爷又重重地叹了口气:“但愿我们丘原城能平安渡过此劫啊!”
商议之后,几人就都回去为即将到来的恶战做准备去了。简心则跪守在灵堂。
季临平刚刚才得知白璃雪原来是熎华国王姬,如今简城主离世,联军兵临城下,丘原城岌岌可危。这一系列的变故让这个素日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让他更加难以接受的是,小心儿竟然一直瞒着他所有的事情!放在往日,季小爷早就揪着简心的衣领大声质问为什么不告诉他实情,可是如今,看着简心红肿的眼眸以及故作镇静的模样,他的心也一抽一抽的疼起来。他想陪陪那个单薄无助的少年,想抱抱他,安慰他。可是简心看了他一眼,对他说:“临平,你也回去吧,我想单独跟父亲待会儿。”他握了握拳头,最终还是离开了。
城主府私藏害死城主、假冒王姬的魔女,这个消息不胫而走,至次日辰时,城主府前已聚集了大批百姓,要二公子交出魔女,为城主报仇。
简心不得不出面解释,他一出来,叫嚷的百姓立刻安静了下来,纷纷注视着这个双目浮肿、神形憔悴的瘦弱少年。
简心一夜未眠,此刻已是身心俱疲,但少年的声音虽沙哑却掷地有声:“城主府决不会放过害死父亲的凶手,也决不会包庇魔族!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敌军进犯,丘原城的每一位将士都会誓死守卫家园!再有造谣生事、蛊惑民心者,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