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生的清秀,周身一副书生的书卷气,却身穿一件绣了银丝的紫红色大袖袍,显得有些铜臭气。
他那一头黑发随意地用发带束在后脑,步伐踉跄,不住打着酒嗝,一步一顿地被一个蒙了面的女人从楼里搀扶出来。
那女人身着烟色柳裙,裙摆掩盖着一双玉足,但领口却极靠下,几乎露出了半个饱满的酥胸,在这寒春之中绽放出浅浅的玉色光华,虽是看不清容颜,但只见那一双猫一般上翘的双目,恍若撒了花瓣的清潭,便知其面纱之下应当是个美人。
那楼上的牌匾写的正是“盈袖阁”三个大字。
秦怀璧连忙转过头来,面上染上了一层绯红。
前世她也只是耳闻这间整个京城最为豪华繁盛的青楼,却未曾注意过原来这盈袖阁便处在郝氏家私铺的对面。
这也就算了,还好巧不巧地撞见舒子躬在里头喝完花酒失态被阁中妓子搀扶出门的模样……
秦怀璧又忍不住回首瞧看了一眼,舒子躬头枕着那蒙面女子的肩头,纤长的手紧抓着那女子的手腕,二人姿态格外亲密,秦怀璧虽是有些面红耳热,却还是注意到那蒙面女子蹙起一对青黛眉轻声说了句什么。
舒子躬听了,却是猛地睁开了双目,握着那女子的手便抓的更紧了些,口中含含糊糊道:“我一定,一定要将你从这赎出去……”
女子虽掩着脸,但双目之中还是闪过了一抹显而易见的冷笑,她开口,是出乎秦怀璧意料的清冷温柔。
“护院,去帮舒公子叫一辆马车,送他回府吧。”
护院闻言便拉开了舒子躬,对舒子躬企图去抓那女子的手也是熟视无睹,扛起舒子躬便将他塞进了马车之中。
待马车走后,那女子便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方才被舒子躬所握过的手,接着便轻飘飘地重新进了门去。
秦怀璧目睹这一幕,不由皱了皱眉。
这女子说话带着些口音,不像是盛京城人士,但见她衣料打扮皆不似寻常妓子,且但那清冷之态和那些护院对她言听计从的模样便知她身份必然不同。
这女子虽身在青楼,却能对舒子躬这位正三品高官的许诺不屑一顾,倒是个有意思的。
若是平日秦怀璧就只当个笑话看了,只是前世舒子躬便是在这盈袖阁的二楼之中不甚跌断了腿,若此时不是舒子躬心中有鬼的话,那必然是这盈袖阁之中藏有猫腻。
她正思索着,那边秦昭昭见她站在原地盯着那花楼发呆,便起了坏心眼,蹑手蹑脚地扑向了秦怀璧——
“哎呦!”
谁知还没等她扑到地方,秦怀璧便恰到好处地往前迈了一步,秦昭昭便一时没站稳,险些栽倒,幸得秦怀璧反应了过来,连忙伸手接住她才没摔个嘴啃泥。
秦昭昭站稳后便不由后怕地吐了吐舌,摸着腕子上的紫玉镯,口中道:“吓死我了,这镯子要是再摔破了我可是要心疼死了。”
秦怀璧无奈:“你要是摔出个好歹我和母妃才要心疼死了,你竟只知关心一个镯子?”
秦昭昭抓着镯子娇憨地吐了吐舌,嘻嘻一笑。
姐妹俩牵着手钻入家私铺中,没一会儿秦昭昭便看上了一个红木漆金镂花的方炕桌,欢欢喜喜地付了银子二人便开开心心地拿着江楚珩送来的银票逛街去了。
这一趟出宫收获颇丰,回宫时便是大包小裹,用了两辆马车装,瞧着甚是壮观。
姐妹俩正手拉手说笑,余光忽见一抹白,二人转头,便看到了那迎面而来,应当是正要出宫去的秦昭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