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在忙碌的时间里渐渐暗淡下来,扬州一改热闹沸反的景象,陷入了一种无法说明的压抑之中。
贺威被抓还有被杀,都被赵翊压的死死的。
胡宗庸听他说贺威死了,当场怔愣半天没缓过神来。
“赵翊,你抓得了贺威。可你抓得了从二品的南直隶巡抚赵必昌吗?你抓得了正三品的扬州提刑按察使孙耀祖吗?你抓得了从二品的扬州布政使钱文卓吗?”
胡宗庸一连三问,将心底的愤慨给逼了出来,他一拍桌子厉声道:“你抓得了正一品的浙直总督兼兵部左侍郎的我吗?”
他在赵翊的眼底没有看到任何的惊色,心中哀苦:看样子赵翊已经知晓了全部。
他跌坐回椅子上,苦笑一声:“朝廷每逢遇上灾荒,兵祸,都是从国库里调银子。可国库的银子是哪里来的?”说着,看向赵翊。
“两淮盐运。”赵翊道。
胡宗庸点点头,“没错,正是两淮盐运。你身子京城官场,国库里有几个银子,你比我清楚。”
赵翊抿唇不语,神色冷凝,胡宗庸瞧的又是苦涩一笑。
“你应该知道,国库没钱,就要向浙江和南直隶的藩库要银子。这两地的银子被调光了,就会向江南盐商,丝绸商下手。江南是公认的富庶之地,可两地的藩库却是穷的连几万将士的军饷都拿不出。”
“更不要提每年的天灾人祸,需要大把的银子去赈灾,而我这个浙直总督竟是拿不出不一分银子。”胡宗庸自嘲的愤怒着,“朝廷对江南一向是不留余地,能搜刮就使劲的搜刮。”
“我守着浙江,南直隶两个空仓,逼急的时候还要和商贾借银子周旋,时间久了,我就开始拆东墙补西墙,成了这有名的官老赖。”
“所以,胡大人就盯上了私盐生意?”赵翊冷声道。
胡宗庸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是。在江南来钱最快的就是贩卖私盐。你是镇抚使,肯定知道扬州城内的势力划分。”
“太子的人,荣阁老的人,还有裕王的人甚至是你锦衣卫的人都在做这生意。你看他们在朝堂上剑拔弩张,毫不相让,但在扬州..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就是扬州见不得光的盐帮!”
赵翊面色平静淡声道:“如此说来,胡大人你贩卖私盐所得利润全部用在了军费上?”
胡宗庸定定的望向赵翊,“我若不这样做,东南几万儿郎不是死在倭寇手中而是饿死在咱们自己人的手里。”话落,他愤怒的拍了桌子站起身。
“与其便宜那些自私的贪官污吏,不如我亲自参与,至少还能为东南将士谋个饱饭!”
“所以,从一开始您不给我介入盐税到后来希望我只查表层,是怕这个案子查清,就等于断了东南大军的军饷?”赵翊肃声道。
“东南大军的军饷三成是由户部发的,七成是由浙直总督自己筹集。以往户部虽有拖欠,却从未像今年这样一分未发。所以,整个军费都需要浙直两地自筹。”
“若是粮草还好办一些,我折了老脸去别的地方借,可军械不能借啊!一门快炮就要六千两银子,一杆火铳一百两银子。”
“倭寇用的全是最新的快炮和火铳,而我们的将士们用的是什么?是兵部送来的破烂货,根本就打不响。这样悬殊的武器配备,如何能打的赢?”
胡宗庸说到激动处,脸色涨红眼里有泪。
赵翊听的久久不语。
“这满扬州的官,也就刘赋扬,你们这个锦衣卫的卫指挥使没有参与其中,其他的全部赚的盆满钵满。”胡宗庸嘲讽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