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茶楼二楼上没有坐客,唯有顾梁汾一人正在凭栏观望。顾梁汾瞧见徐文长吓得立刻又以湿衣蒙面,在几个随从的掩护下迅速挤入人群,不禁抿嘴一笑,料知徐文长三番五次纠缠自己被商会中人瞧见,帮会的闲人趁机替自己出气。
顾梁汾忍不住一笑向藏春楼偏西方向打了个嗔怪的手势,又打了个感谢的手势。
这时江枫匆匆上楼来,穿着焦布圆领,发间只戴着一顶网巾。两人见了礼,顾梁汾瞧着混乱的场景,忍不住道:“闹这一出,思卿要赔藏春楼被众人砸烂的物件、没结账的酒菜钱、此后一个月生意的亏空,还应该赔岳侍郎岳大人无端被绑受惊阖府出动的折损。”
从汲古阁方向看向藏春楼看不大清楚,思卿起先见许多官员抱头鼠窜,只道:“好一幅冠缨百丑图。”落后用千里镜隐约瞧见唯有徐文长被戏弄,忍不住对露初道,“我兄长肯定在附近,这样戏弄姓徐的未免太小人。他瞧见今儿这情形,肯定嚷着让我赔藏春楼的亏空,指不定连岳文康欠藏春楼的脂粉钱他也嚷着让我赔呢。”
露初听了四顾,却没看见顾梁汾的踪影,料想顾梁汾所在的位置同汲古阁在一侧,所以瞧不见。思卿复问:“岳夫人能寻到岳文康么?要是找不到,这下闹大了不好收场。”
“顾先生既然在,应该有帮会的人在附近控场,”露初道,“且等等看。”
思卿颔首,“岳文康看来不是端王的人,也不是宁寿侯的人……他失踪了,两边都不着急。”
“岳侍郎应该怀疑上何家了,”露初沉吟,“只怕此番他也怀疑是宁寿侯捣的鬼。”
“那感情好,”思卿淡淡一笑,“让他去和宁寿侯缠,刑书正好病了,查给刑书匿名投书之人的事,京卫可以接过来。”
“姑娘不是不想让京卫插手那一头吗?”
露初不解。
“我只是不想让江家姊姊插手,”思卿道,“江家姊姊明里插手,刑书便会不安。刑书总担心自己有把柄落在她手里,他去查,难保刑部不会掣肘生事。如果宁寿侯能缠住岳文康,查匿名投书人的那一头由老程接手,这个案子就可以完完全全捏在咱们手中。”
“姑娘好像忘了一件事。”露初忽然道。
思卿随口问:“什么事?”
露初答:“咱们还没弄清楚岳侍郎是不是那个匿名给刑书投书检举唐指挥的人。”
“是不是岳侍郎匿名投书检举的,眼下还是难以确定,”顾梁汾请江枫入座,伙计来上了茶点,“岳侍郎失踪,各方都没有反应,感觉他不受人控制。”
江枫点了点头,沉吟道:“只是事关重大,没有证据,我疑心难消。”
“沈夫人,”顾梁汾忽然郑重道,“在下僭越,多问一句,这次这事情,应该不是冲着唐指挥去的,对不对?”
江枫颔首,“很明显,要么是有人想搅浑帝京这池水作乱,要么有人盯上了中宫。其实动了中宫,也就等于搅浑了帝京这池水,二者一而二,二而一。”
顾梁汾听了立时问:“那思卿悄悄回城来,你知道不知道?既然是冲着她来的,她为什么要回来?”
江枫道:“顾先生已经见过殿下了?殿下回来我知道,在城外不好联络,殿下才回来的。还有一个缘由,东宫还在禁中,殿下担心万一有人真搅乱了这池水,东宫会受胁迫。东宫一受胁迫,殿下会进退两难。东宫乃是先仁诚皇后所遗之子,而今殿下处境颇为尴尬,可谓动辄得咎。”
顾梁汾忽然吐出两个字,“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