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丞相离开后半年,凤母的身子是越来越不好,整个人逐渐变得健忘,她总是会不记得很多事情,甚至有时候脸凤兮轻都想不起来。
凤兮轻将做好的饭菜给凤母送过去,“娘,吃饭了。“
凤母正在椅子上坐着,她用一种空洞而又陌生的目光看着凤兮轻,“什么?“
“吃饭了。“
凤兮轻知道,这是因为她又不记得吃饭是什么意思了。
她递给凤母一双筷子,紧接着坐到了凤母对面,拿起筷子,跟凤母示范如何吃饭。
凤母看了一眼凤兮轻,也有模有样的拿起筷子,但是她好像忘了如何拿筷子,抓着筷子,不知道怎么才能用筷子夹起来东西。
凤母本想和凤兮轻说话,可是看了凤兮轻半天,说出口的只有这四个字:“你叫什么?“
凤兮轻一愣,心中闪过一丝酸涩,但假装无事,道:“你以前一直都是叫我囡囡的,娘不记得了吗?“
凤母摇了摇头,“这个要怎么拿?“
她说话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样。
凤兮轻笑着说没事,坐在凤母旁边,喂着她吃饭。
凤母一边吃,一边说着,“我好像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
这种明明知道发生过,甚至还感觉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让她非常的难受。
凤兮轻在一旁安慰,“娘,没事的。“
“唉,快去,我想起来了一点,快去把我那本拿过来,不然我怕我一会儿又忘了。“凤兮轻说话说得很急,甚至嘴里面的饭都没咽下去,就开始说话。
凤兮轻也以为是凤母想起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只能是赶忙将手中的碗筷放下,立刻去床头拿凤母的本子。
凤母急急忙忙接过本子,拿起桌子上一直放着的笔,随便翻开一页,写上了丞相的名字。
凤兮轻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她这么匆匆忙忙,只是为了写下她爹的名字而已,就算是已经忘了他,但还是努力地记住他。
“幸好没忘,差一点儿就忘了,千万不能忘。“
凤母将笔放在桌子上,最里面一直嘀咕。
直到死的时候,才发现生命原来这么短暂。
回想起来,还能够清晰地记起自己小的时候做了些什么事情,和喜欢的人一起度过的时光。
凤兮轻没有过多久就离开了,走的时候,怀里面抱着自己的小本子。
她虽然忘了很多事情,可是却把这本子当成是宝贝一样,不给人看。
当凤母躺在床上,永远地闭上眼睛后。
凤兮轻的心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沉重。
屋外的雨霹雳帕拉下着,就像是上天在哀悼一样。
心里面沉甸甸的,是一种失去至亲的感受。
她告诉自己不必难过,总有一天是要走的。
可是,她这心里面就是抑制不住的难过。
对于父母来说,也许孩子只是陪伴了自己半生,而对于孩子来说,直到父母离开的那一日,他们生命中的全部就是父母啊。
凤兮轻从凤母怀中抽出那个小本子,小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凤兮轻还以为她写了很多让她不能忘记的事情,例如怎么吃饭,她的女儿是谁,怎么大小便。
可是,当凤兮轻看到本上面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相同的字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原来,她娘不愿意忘记的,是她爹啊。
原来,她爹死了这么长时间,她娘只是表面上装作不在意,这心里面还是无比在意的。
直到死都还在拼命记着他。
泪水从脸上滚落,心里面是沉甸甸的难受。
鹤颐行走到她旁边,让她靠在胸膛。
“想哭,就哭出来吧。“
凤兮轻听到这句话,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都是没有哭出来,刚刚那泪水只是滚落了两滴,便停止了。
怪不得心里面这样的难受。
听了鹤颐行的话,凤兮轻哭了出来。
——
等到把凤母下葬之后,鹤颐行带着凤兮轻来到了一个祠堂。
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上面立着一些牌位。
凤兮轻牵着鹤颐行的手,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排位上写着一些人名,大多数都是姓鹤的,凤兮轻猜测,这些可能是他的家人。
鹤颐行在牌位前磕了三个响头。
他搂着凤兮轻,道:“从此以后,我们就只有彼此了。“
以前的凤兮轻有父母的陪伴,现在的凤兮轻可鹤颐行一样,都是无父无母的人了。
鹤颐行才是十几岁的时候,他的父母便双双阵亡了。
家里面有一个哥哥,也跟他父母一样,死在了战场上。
他们是为了大徽的百姓而死的,他们是征战沙场的将士,他们抛头颅洒热血。
当年打仗的时候,他娘被抓去做了人质,为了不连累家人,所以直接自刎了。
后来,这场仗是赢了,只是小小年纪的鹤颐行再也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只能一个人孤军奋战。
他在遇见凤兮轻之前,从来都没有想着要活下去。
他主动请求当冲锋,从一个小小的将士做成了将军,再到后来的战神。
他每一次上战场杀敌的时候,就会想起记忆中那脸已经模糊的亲人,他不要命的上战场厮杀,想着这些人能不能厉害一点,给他一个痛快,他想家了。
可能是和他对打的人被他这股气势吓到,所以一个个都纷纷后退,不敢上前。
很快,敌军败下阵来,他成为了战神,还被封了异姓王。
当他觉得生活就这样,百无聊赖的时候,他遇见了一个女子,只是一眼,说不清楚为什么。
他的心告诉他,这是对的人,你要花一生的时间守护他。
他的注意力被她牵扯,他把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为她献上,他想要和她永远在一起,想看她笑,想看她闹。
她是他的希望,是他的一切。
她总是会问,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因为她是他的全部,他心里面只有她,只想对她好。
不需要什么多余的理由,这就够了。
难道,喜欢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在他看来,只是那人群之中的惊鸿一瞥,他就愿意献上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