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他感觉瑾王取下他头顶湿热的布料,用手心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然后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俞怀恩这次真的一点想法都没了,瑾王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他堂堂一个王爷,就算是他手底下亲手提拔的厂卫,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也寥寥无几。
但俞怀恩这口气松的太早了,半刻钟的功夫,熟悉的体温又靠近了他,干裂的嘴唇被人捏开,一股清亮的泉水滑过口腔,让毫无防备的他被呛了一下:“咳咳……”
“唉,你慢点。”萧弘瑾丢掉盛水的绿叶子,把人抱起来,在后背轻轻拍了拍,随后又从怀里拿出简易水袋,再次绑到了俞督主头上。
“王爷,您怎么还没走……”俞怀恩喃喃,简直要为瑾王的温柔流泪了。
他不是已经松口让他走了吗,瑾王还等什么呢?
怀里的俞督主已经烧迷糊了,俊秀的小脸毫无血色,长睫颤颤巍巍的,仿佛还挂着刚刚不小心溅到的水珠。
萧弘瑾抱着他的脑袋,嘴唇轻轻覆在脸侧:“你在这儿,我能去哪儿呢?”
他觉得自己就是为了俞督主来的,而且他要是不来,俞督主也到不了如今这个地步。
俞怀恩怀疑自己在做梦,还是个荒诞不羁的梦。可能是昏迷之前接触的最多的就是瑾王,所以他竟然梦见了瑾王把他抱在怀里,一边亲他,一边温柔低语的场景。
俞怀恩倏地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就疼地“嘶”了一声,他低头一看,大腿和后背的箭头都被取走了,脓肿发胀的刀口也被处理过了,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
“督、俞兄,你总算醒了!”这时从门口走进一个人来,入鬓的长眉,微挑的桃花眼,不是他梦里的瑾王又是谁?
他叫自己什么,俞兄?
俞怀恩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面无表情地坐着没动。他觉得自己有点没脸见瑾王,竟然做了那样的梦,他昏睡的时候,没有胡乱说话吧?
“你再不醒,你这位小兄弟都要把老夫的药庐掀了。”
萧弘瑾后面还跟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手里提着药箱,一上来就要给俞督主把脉。
俞督主下意识地抽回手,哑声问:“我昏睡多久了?”
那个画面,都是做梦吧?
“整整两天两夜,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醒不过来了。”萧弘瑾含情脉脉地道,还当着老大夫的面,过来抓他的另一只手。
俞督主这次表现更夸张,仿佛被烫到似的,飞快地往回缩。萧弘瑾早有预料,坚持追上去抓住了,又对他眨眨眼睛:“放心,你的身体情况徐大夫都知道了,不用瞒着。”
“王…兄,这是怎么回事?”俞怀恩在萧弘瑾的眼神逼视下,舌头在嘴里拐了个弯,终于问了出来。
“先让大夫检查,一会儿再跟你解释。”
俞督主顶着瑾王异常柔情似水加怜爱的眼神,终于忍到大夫检查完出去,才从瑾王口中得知,原来他昏过去之后,瑾王背着他找到了村落,然后一路打听来到了徐大夫的药庐。
“那王爷为何要表现得如此…如此奇怪?”俞督主硬着头皮问。
萧弘瑾:“哦,为了不让人怀疑我们的来历,我告诉徐大夫,我们是一对儿。你为了我特地从宫里诈死逃出来的,可惜我夫人因爱生恨,不远千里派人来追杀我们,你为了保护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俞督主:“!!!”
“徐大夫说他年轻时也当过太医的,感念于我们的深厚情谊,不离不弃,至死不渝,他老人家拍着胸脯答应为我们保密。”
俞督主:“……”
他差点以为不是他疯了,就是瑾王疯了,幸好,幸好……
俞怀恩忽略掉心底那丝怪异,问:“王爷是否担心那群乱党再找过来?”
萧弘瑾肯定点头:“是啊,小心驶得万年船。俞督主一直昏睡不醒,本王只好自作主张了,督主不会怪本王多事吧?”
“不敢。”俞怀恩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沉默了半晌,又忍不住道:“会不会太委屈王爷了?”
他觉得有点跟不上瑾王的脑回路,什么从宫里炸死,两个男子私奔,还有正头夫人派人追杀,戏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徐大夫不会转头就报官揭发吧,若是真的如此,瑾王的脸面往哪里搁……
“不会,督主也是个美人,本王还占便宜了呢。”萧弘瑾不怕死撩拨完,又一本正经地:“都是权宜之计,还请督主不要往心里去。”
俞怀恩一会儿心惊肉跳,一会儿心跳不稳,这会儿已经有点麻木了,瘫着脸道:“……王爷放心,杂家不会多想的。”
萧弘瑾:别呀,其实还是可以多想想的,不然他岂不是白折腾了?
俞怀恩低头看着身上不属于自己的中衣和裤子,刚才徐大夫检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默默收紧了拳头:“敢问王爷,杂家身上的衣裳是……”
萧弘瑾答非所问:“我请村民去布庄买的,怎么样,还合身吧?”
“很合身,多谢王爷。”俞怀恩额头青筋跳了跳,耐着性子提示:“不过王爷,杂家想问的是,这药庐里是否有小厮或是药童,不然杂家这衣裳……”
“没呀。”萧弘瑾眨了眨眼睛,仿佛终于是开窍了:“哦~督主身上的衣服是本王帮忙换的,反正本王为督主做的事也不止这一件两件了,督主不用特地向本王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