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盛笑着说:“不如你来取名。”
她看着小孩子,心情也没由来好的出奇,她低下眸说:“我写诗作词写文章,哪有你厉害,状元是你不是我,你让我取名,等她长大了,肯定要怨我。”
慕天盛听见,笑的很欢喜,他的眉眼本来就长的俊逸,笑开了更显好看。
他轻轻都弄着小婴儿。
慕天盛语气轻快明朗,“不如叫慕天青,青取自你的名,让这小孩儿长大也不忘了当初是谁,痛了三夜,才生下她。如何?”
她也不由得笑了出来,自是同意。
也不知是这一刻太美满,还是生了孩子,性格变得慈和。她再也不曾冷颜对过慕天盛。
可在,慕天青十岁那一年。
她还是见到了少女时期喜爱的少年郎。
少年郎变了模样,眉眼变得尖锐,她看见少年郎的模样,心悸了整整一个月。
她已不知,这个心悸究竟是年少爱恋的心悸,或是,因为她背叛了他们之间的山盟海誓……
又更是,年少那种不甘在作祟?
她忍不住和他见了面。
两个人互诉衷肠。
她才知道,自从她嫁人后,这个少年郎过得有多艰难,又是如何在慕天盛的打压下,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子。
她自是满心的心疼。
少年郎说,“阿梦,我要一个东西,你能给我吗?”
她怎么能拒绝。
少年郎说:“我要慕天青书房中的私章,你可以帮我拿到吗?”
她无敢不从。
她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只是陆陆续续保持联系。
过了五年,天青也长成一位明媚少女,惹了不少京中贵族子弟的目光,可天青偏偏爱上了一个寒酸子弟。
她比天青见过的男人多,自然也能看出这个子弟,才华自然是有,可是更多的是爱慕虚荣。
她不止一次,告诫过天青,不要接近这个子弟。
可少女第一次爱上一个人,怎么会听劝?
一如她当年,一模一样。
当初的那个少年郎,又再次的联系上她。
告诉她,慕天青最近已然惹得皇帝不快,恐有全家之祸,需尽早抽身。
少年郎甚至越了雷池,再度像从前一般,亲吻上了她的额头,“阿梦,我们马上要得偿所愿了。”
她害怕的推开了他。
他却勾起嘴角说:“你等着。”
她回去就做了噩梦。
慕天盛已经有半月不曾来她的房中,整日不是书房就是皇帝的御书房。
甚至慕天盛已经在准备府中私产。
她不是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不想死。可是慕天盛的执拗她从来都知道。
她在最后那一日,问慕天盛,“天盛,你想过我和天青的未来吗?”
慕天盛穿着囚服,定定地瞧着她。
许久之后,沉沉地笑着。
那是她此生最后一次听见慕天青笑。
慕天盛待她,从来都是温柔体贴。
唯二的两次不同,一次在喝堕胎药那一次,一次就是在这一次。
她蓦然感到害怕,好像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从指间溜走,再也回不来了。
慕天盛俊逸非凡,即便在此时,也不改曾经面容。
慕天盛笑过,才淡淡开口,“阿梦,你好生保重。”
他还是那般的容貌,但是却好似已经完全不同。
语气还是那般的语气。
只是,她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好似有什么已经释然了。
说完这一句话,慕天盛一步步走上了刑场,他素来肩膀上担子重,走的不快,可走上刑场那几步路,却轻快的不得了。
天青在得知慕天盛的死后,整个人浑浑噩噩,甚至看待她这个母亲,眸中都充满了防备和疏离。
她看的清楚,天青是恨她的。
她不敢再看天青。
她甚至……不敢去想他们父女。
天青脾气倔,像极了她,也像极了慕天盛。
服了药,死了。
她那段时间,心痛的要命,夜夜做噩梦。
她不断的梦到当初他们父女还活着的岁月。
每每梦醒,她甚至还以为慕天盛还躺在她的身旁,还在轻轻地梳理着她的发。依旧是那么温柔。
她甚至以为,慕天盛在走上刑场说的那一句话,只是她的一场梦。
少年郎发现她的梦魇,信誓旦旦的告诉她,“你这个样子,是你死去的女儿,在夜夜折磨着你。不如我替你找个道士,帮你镇一镇你女儿的冤魂,好生去投胎。”
她没想那么多,胡乱的点头。
少年郎果然找来了道士。
道士说:“这冤魂厉害的很,怕是要剥去其他魂魄。”
她不知道这意味这什么。
少年郎却是温和的安抚着她,“这样的话,把魂魄练成一种丹药,我们两个人共同服下,我们两个就可以厮守百年了。”
她怔怔住。
她失去了两个人,她已经不能再失去“少年郎”了。
她麻木的点头。
道士脸上出现诡异而扭曲的笑容,“夫人,你可要想好了。若是如此,这冤魂怕是——”
她呆呆的听着。
道士说:“永无宁日,永不安息。”
她被震慑住了,却也是点点头。
道士笑的狰狞。
她没有深思道士说的话,可以说,她不敢深思,她将这一事情抛之脑后,以为这样就能当作没有发生。
她还是当初那个没有嫁给慕天盛的小姑娘。
她从来没有生过一个叫做慕天青的可爱的明媚的小姑娘。
这个慕天青,也从来不曾唤过她娘亲唤了十五年。
她这么麻痹着,这么躲避着。
转瞬,过了千年。
她不老不死,容颜不逝。
比慕天青还像一个怪物。
唯一期盼的就是,待千年大期过去,能够有能力,去看一看,已经不知道转了多少世的那个人。
压在心底最深最深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