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云说:“我说呢?伯母怎么也和你一样,买了一个乾隆的床,却非要塞到你屋里。就是你们家,空屋子也得有三个五个的,何必要放到你那儿挤?我看你说话越来越不用眨眼睛了。你昨晚睡那个床怎么样?睡觉用不用闭眼睛?”
我一听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昨儿买得晚了,还没搬上楼,在楼下客厅里放着呢?本来想找人直接送上楼,妈没让,说怪脏的,等今儿好好给我擦擦,再给我搬上来。没办法,我在楼下的沙发上将就了半宿,不买回还没什么,买回来了一刻也不想分开。”
尹嵩云说:“你这几年钻进古董堆里,可是却也不见你长大,都二十二了,还像十四五岁的孩子一样淘气。你们家就是有钱,也抗不住你这么折腾,难怪你嫂子生气?”
她怎么又提嫂子?我苦笑了一下:“你也别提我嫂子,虽然我和我哥不是一个妈生的,但是我们却比一个妈生的还亲,可就这个嫂子说什么也不入我的眼,我看着她就烦。不怪人们常说,人不是因为美丽而可爱,而是因为可爱而美丽。”
我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水有点热,含在嘴里还不见如何,可是一下肚,烫得我半天没缓过气,嵩云赶紧递了一杯凉水给我,我接过来喝了一口,我把她杯子里的凉水兑到自己的杯子,将空杯子递给嵩云笑着说:“我十二岁那年,我们全家去五台山玩,在寺里遇见一个和尚,他看见我就大哭,非要度我出家,说我将来有一场大劫,我爸我妈还以为他是个疯子,也不理他,他拉住我爸的袖子说:“施主,你不让你女儿出家也行,须记住我四句真言,来时有形,去时无踪。二百年事,前世今生。紫檀美玉,梦会蛟龙。人生万事,都在念中。”说完,就哭着去了,口里还说着“人死后,莫火化,到山中,找老沙。”我爸和我妈听了心里特别别扭,就带我回来了,说来也怪,自从那次以后,我就迷上了这些东西。我爸说也好,虽然花几个钱,终究比在外面野好,省得家里操心。”
我一进家门,眼前的物事还是双影的,我晃晃荡荡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仰坐到沙发上,对着保姆秋月喊:“秋姨,快给我倒杯水。这个出租车司机开车的功夫实在棒,要是再多坐一会儿,我看我得魂游世界去了,险些把我老肠子老肚子都吐出来了。”秋月给我拿过拖鞋,把我的鞋脱下,换上,然后送回鞋柜里,又去洗了洗手,然后倒了一杯茶,放到我手上笑着说:“你不是不晕车吗?”
我喝了一口水,微眯着眼睛,说:“就是因为我不晕车,我才说这司机的技术高。我都不知道要是晕车的,坐上他的车,还不给吐死呀。多亏我当时晕晕乎乎的没记住他的车号,否则我一定得在网上给发一条,如果哪个想感受坐山车的感觉,请坐他的车,车号是………”秋月笑着说:“你还是快喝水吧。我看你呀,就是喝水也堵不住你的嘴。”
我嘴里含着一口水,身子吊在沙发上,如水的长发几乎都拖在地上。秋月叹了一口气,走过来:“小心把沙发弄仰过去。”我慢慢把手抬起来,想把身子撑起来,可是用了半天劲,也没起来,只得用手抓住沙发扶手,可是就这么一抓,沙发一个失重,真应了秋月那句话,沙发果然向后仰去。多亏秋月手急眼快,一伸手,把沙发拽住,我才没有摔倒。可是嘴里含的那口水,咕咚的一声,咽了下去,一下子进了气嗓子里,顿时咳嗽起来。秋月赶紧过来拍,咳得我眼泪都出来了。妈听到声音也从楼上下来,心疼地说:“怎么咳嗽了,用不用去看医生?”秋月说:“才刚喝了一口水,不好好坐着,呛的。”说着拿过杯子,让我又漱了一口,才止住些。
妈赶紧让秋月扶我上楼去睡一会儿,秋月笑着过来拉住我的胳膊,拉着我上了楼,一进屋,妈果然将原来我住的小床,搬走了,把新买的床收拾干净,上面铺了厚厚的席梦思床垫,床单和被子都换成新的。我一下子来了精神,也不用秋月扶,跳着上了床,秋月笑了笑,替我带上门,下楼做饭去了。
我喜欢大房间,所以就让装修的将原来两个房间打通,正中间放着一张大条案子,条案子是白樱桃木的,漆着白漆,底下有几个抽屉,抽屉里放着各色小物件,上面铺着一条杏红色亚麻桌布,上面绣着清代仕女图,形象各异,在桌子正中间垒着几方砚,和亲王的砚放在最显眼处,还有几个玉制的笔筒,里面全是毛笔。左面放着一个乾隆御制的宝瓶,瓶里稀疏地插了几支花,在靠东墙放着一个书柜,里面放着各种书籍,床放在书柜右边,床的右边放着液晶电脑。可嘉不喜欢我屋里的摆设,觉得土不土,洋不洋,她总说我西墙处的东西看不得,有富察后用的镜子,那拉氏用过的梳妆台,金佳氏用过的碗,高佳氏用过的梳子,还有巴林氏的头饰……。可嘉一想那些都是死了几百年的人用过的东西,她心里就觉得发悚,所以我的屋子,她很少进,我也乐得她离得远远的。
我刚躺下,忽然想起嵩云说我戴那个扳指好,就跳下床取了来,戴在无名指上,细腻白皙的手,顿时增色不少,然后上了床,衣服脱下来,往床边一扔,也许昨晚没睡好,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