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人耳目,他想起当初在海保家里见到的一位姑娘,命我以迎她之名出京。”
怡嫔入宫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见我低头不做声,和亲王忽然问我:“你可知道臣弟是何时寻到你的?”
我抬起头看着他,一怔,他咧嘴笑了,和亲王的牙真是白。那些年我甚少出门!即便出门,为了安危着想也会乔装改扮。
我摇了摇头。
“皇额娘万寿节刚过,我便动身赶往江南,平日七日的路程,第五日就赶到了,甫一进城,顾不得歇息,就开始四处寻你,人海茫茫,又不敢惊动地方,没想到第三天,我竟在一家点心铺前看到你。”
看来真是缘份。入住小玉府上不久,闲聊时,听小玉夸那家点心铺的点心最好吃,而且要趁热才好吃,我才头戴帷帽,身穿长袍,冒着险去尝尝。结果只尝了一块,甜得腻人。
“你浑身上下虽裹得严,可你走路的姿势,我还是一眼便认出你了。跟着你,见你进了一户院子,我假意口渴,叫开院门,老嬷嬷端着一杯水,我接过来刚喝了一口,见你欢欢喜喜从房里蹦出来,吓得我差点儿把杯子甩出去。告辞出来,一面命侍卫留下来守着院子,一面给四哥写信。收到四哥回信,只几个字,‘速回京,不管她。’”
我依稀记得,我拿了两块点心,想给大娘尝尝,门槛太高,蹦了好几下,才站稳,见她与一个男人说话,我就没打扰。当时只记得那男人穿了一件素白缎的袍子。
我笑了笑,我为怡嫔拈酸,乾隆竟因我欢喜而吃醋。
和亲王笑了,“隔日又来了封信,命我不必惊动你,加派人手保护你就好。”
“有护卫保护我,我怎么不知道?”
和亲王笑道:“这些年宫里宫外,四哥替你挡了多少明枪暗箭,你又知道几宗?”
“原以为怡嫔是海保之女,一问才知道是他的内侄女。回京后,安置好她,进宫覆命,四哥唉声叹气,‘这些日子,朕忧心忡忡,食不知味,她倒挺开心。’回禀怡嫔不是海保之女,还接进宫吗?四哥道‘接。’”
我笑道:“怡嫔入宫,由王爷亲赴苏州迎回,可是风光的很!”
和亲王注视了我片刻:“怡嫔是次年二月入的宫,那会儿四哥表面上事事顺从她,怡嫔喜欢看戏,四哥命南府送戏单与怡嫔亲阅,漱芳斋日日锣鼓声不绝。下了朝四哥或召她侍墨,或陪她看戏。皇额娘责怡嫔惑主,四哥不还嘴,怡嫔却反讽皇额娘多事,皇额娘气得要撵怡嫔出宫,没办法四哥带着她避入圆明园。四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却苦了臣弟,时时被召入圆明园陪他下棋。直到冬日大典临近,才回宫。皇后召怡嫔询问四哥近况,她却奚落皇后,身为六宫之主,却向一个妃下,打听皇上近况。四哥私下里跟臣弟诉苦,若不是利用她,就冲她顶撞皇额娘、不敬皇后这两项,就够治她罪的。如此品行,怎配在后宫为妃。”
和亲王告辞走了,临走前,和亲王停住身回过头:“这些事四哥原不想让你知道,他说他不想让你记起那些腌臜事,他不是不想治高恒罪,可一旦因你而治他,你又将何以安身!可又怕你因怡嫔误解他,才命臣弟开解开解你。”
宫外的日子,对我是个禁忌,对乾隆亦是个禁忌,我们谁也不愿提起。我不愿提是我心寒他对我不理不睬,怕提起来更伤心。原来乾隆也有他的苦衷。
我坐在凳子上发呆。听有人唤我,我抬起头一看,原来是乾隆见我久不回,命李玉寻我。
九月初六,乾隆率众回宫。
九月初九是我回宫的第三个生日,乾隆除了例行的赏赐,还准我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结果到晚上我也没想出该说什么,是平日不能说的,该做什么,是平日不能做的。
当晚乾隆唤我去侍膳,用过晚膳,乾隆道:“朕拟定九月十九出发,此次随行嫔妃名单有娴贵妃、纯贵妃、舒嫔、大阿哥、三阿哥、和敬公主、和婉公主。朕已准嘉妃,八阿哥三岁前由她亲自教养。”
乾隆此时提由嘉妃亲自教养八阿哥,想是把这个人情给我了。我起身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