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起身:“原来你们都有品级,我竟不知道,真是该罚。可惜这几日供奉的鸭子都被我做成了烤鸭。可巧皇上、皇后、嘉妃、愉妃赏了菜,权当庆贺,我再赏你们几个每人五两银子,杂事宫女、两位嬷嬷、小太监每人各二两银子以示嘉奖。”
用过晚膳,我只留春桃当值,把其余的人都打发回去:“今儿的锦缎是怎么回事?为了那缎子,连我的问话都顾不得回。”
春桃把门关好,坐到地平上给我捏腿:“云歌险些闯大祸了,那缎子哪是内务府晋的?是昨儿太后赐给主子那块,云歌竟忘了入库。太后恩赐的,别说丢了,就是损坏了,也罪不可赦,云歌丢脑袋是小,连累主子受罚可不是闹着玩儿,因此奴婢才嘱咐冬梅一定要小心收好。”
怪不得我看着那块料子眼熟,昨晚上给太后进羹汤,顺便问问太后是否吃素,听明月说太后出发当日就开始斋戒,因此今儿早上的鸭子就没带她的份儿。
向太后告辞时,正巧内务府将苏州织造进贡的布料,请太后选阅,太后当时高兴命我也挑一块,我挑了一块玉色的,太后嫌太素,赏了我块桃红的。
我笑道:“我受罚倒没什么?左右不过是挨两句骂,也习惯了。云歌的脑袋,还是老实地在他脖子上待着吧,我刚才就觉得不对劲儿,还是你办事稳妥,想得周到。”
我拉着她坐到榻上:“你阿玛调回京的折子皇上已经准了,若他们回京的日子定了,我就向皇后请旨,准你回家去看看。”
春桃道:“前儿家里来人见面,说今年的秋决停了。阿玛想是接了调令,就能着手准备回京事宜。”
须弥间,过了半月,一日去长春宫给皇后请安,皇后笑着告诉我们,不日皇上就要回銮了。
平日乾隆也有十天半月不进后宫的时候,虽也想他,但只是偶尔,不像此时心里时时都念着他。
回到永寿宫,解了披风递给春桃挂好,我笑道:“还是你聪明,外衫外披了件薄斗篷,热了解下来,也不失礼。”
我刚坐下,茶杯还没端起来,夏荷进来回禀,嘉妃来了,我急忙起身接出去。
嘉妃一边拿汗巾擦汗,一边笑着说:“今儿早起吃咸了,口渴,想着上你这儿讨口茶喝。”
进了屋,请嘉妃上座,我给她行礼,她起身拉着我笑道:“妹妹若是如此,本宫以后再也不敢来了。”
春桃奉茶。我接过茶敬给她,然后在另一侧坐褥上坐下。
嘉妃接过茶喝了一小口,笑着道:“早起出门时天凉,这会儿又热了,你说这天穿多也不是,穿少也不是。”
见嘉妃直用汗巾擦汗,就递给她一把扇子,嘉妃接过来扇了扇:“给皇后请安出来,见柏常在在长春宫门外跪着,楚楚动人,实不忍心从她跟前经过,就想着到你这里坐坐。”
我出来时也看到长春宫门外跪着人,还以为是犯错的宫女,没太在意,原来是柏常在,“她犯什么错了,被皇后罚跪?”
嘉妃笑道:“她能犯什么错?还不是跟她姐姐早起口角几句,闹到皇后跟前,皇后斥责了她两句。”
柏常在我仅见过一两面儿,只记得她很高傲,不太爱理人。若不是当日乾隆提起怡嫔的妹妹也进了宫,当晚问春桃,我还不知道她跟怡嫔是姐妹,实在没一处相像的,怡嫔娇美、柏常在眉眼总是冷冰冰的。即使碰面请安问礼,也是淡淡的。
我叹道:“皇上怜惜怡嫔生在江南,怕宫里住着孤单,就把她妹妹接进宫给她做个伴儿?怎么姐妹倒闹起不和来了?虽说她们家眷也在京,到底隔着一道宫墙。”
嘉妃笑道:“谁说不是呢?皇上好心,常说宫里总共就这十个八个人,他不惦着,谁惦着。宫人们私底下议论,说‘我们万岁爷向来大方,隔两年就给主子们晋位,嫔以上的一抓一大把’。”
每次见到嘉妃,都感觉她很稳重,没想到她说起话来倒风趣。
和她不是很熟,话题自然也就不多。有一句没一句地寻着话茬,兜兜转转竟说了纯贵妃身上,提到了初入宫时。我笑道:“当时半清醒半迷糊,至于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也记不太清楚,只是从旁人嘴里听了一言半语,皇上那里我又不敢问?宫里的规矩,没有主子指派,宫女不许随意进出,没几日被皇上罚到御花园,就更没机会请罪了。”
嘉妃笑道:“你当时站在纯贵妃身侧,呕吐物有一两点溅到她脚旁,她扬手一掌打在你脸上。正巧被皇上看到了。纯贵妃当时心里忿忿不平,生气皇上护你护得紧。说即便你是和亲王保荐入宫的,到底身份低微,冲撞了主子,她就打了一掌,皇上就责怪她御前失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