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转头看见我,忽地停住身:“听说你住在‘梨花伴月’,每日还要来松鹤斋请安,实是难为你了。”
从未见太后如此和颜悦色过,我一怔神的功夫,乾隆笑道:“她年纪小,每日多走几步,当散心罢了,皇额娘不必心疼她。”
我受宠若惊,原本还有些拘谨,看来没人在太后面前嚼舌根子时,她对我还是挺温和的。我顿时释然了,忙笑道:“谢太后关心,臣妾不觉得远。”
太后松开乾隆的手,向我伸过手,我忙小跑过去,扶住太后的手臂,太后对皇后道:“今儿看她的仪帐,她宫里的几个宫女还是贵人时候的,不但没增,如今又减了一个春桃,现在又住在那么偏僻的地儿,是该给她添置人了。”
皇后笑道:“臣妾也正想着这事儿,臣妾宫里的珞宪,现在没什么正经差事,打发她去侍候令嫔正好。”
太后道:“七阿哥还小,你宫里人手也不足,再把珞宪调过去,人就更不够用了。哀家倒有一人,明玉从辛者库里放出来,如今没什么差事,她当年服侍贵妃时,也是最得力的,调她过来服侍令嫔,岂不比旁人强些。当年她虽与令嫔有些嫌隙,也是遵从她主子吩咐,她不是她主子的家生奴才,却最忠心护主,如今服侍令嫔,想必也不会差。”
我闻言心一抖,扶住太后的手,也不自禁晃了一下,余光见略行在我前侧的乾隆后背也是一僵。
怪不得太后对我和颜悦色,原来是没安好心。若说谁在太后跟前进谗言,可太后岂是谁说话都听的,想是她也早有此意。
明玉与我有些嫌隙?岂是有些嫌隙那么简单,她进辛者库,是因我所致,这些年受了多少苦,对我就有多少恨;倘若真如太后所说她最忠心护主,岂不把皇贵妃英年早逝的罪怪到我身上,我岂会天真到以为太后真是为我着想。
皇后道:“臣妾也想过她,可是正如皇额娘所说,明玉最是忠心护主,俗语说忠君不事二主,若把她安排给令嫔,她又该对谁忠心,不如让明玉来服侍臣妾,珞宪去服侍令嫔可好?”
皇后到底是心向着我的,我感激地向皇后投去一瞥。余光见太后脸色沉了下来,太后转头问我:“令嫔以为由谁服侍好些?”
我当然想要珞宪,可是我若要了珞宪,太后对皇后会不会不满?若因此令她们婆媳不和,岂不是辜负了皇后一片好心。可我若要明玉,一是给自己找不顺,另外皇后为我好,我若驳了她,在众嫔妃面前,皇后也会没面子。
我支支吾吾的,正为难。
乾隆忽然道:“皇后也不过是征询皇额娘的意思,后宫的事,皇额娘做主就好,别说明玉,就是李玉、王玉,皇额娘想让哪个去服侍令嫔,连朕都不能不遵从,何况令嫔,这会儿皇额娘倒征求她的意见,岂不是高抬她了。”
乾隆的话虽字里行间全是恭唯太后之意,但是语气却较往时有些僵硬,说完深深一揖:“刚刚金川奏报,儿子还未来得及阅看,不能陪皇额娘用膳了,儿子先行告退。”说完不等太后应允,起身走了。
太后望着乾隆的背影,忽地笑了,温言对皇后道:“哀家这是怎么了?万寿节将即,倒惹皇帝不开心了。哀家是越老越看不开事了,这宫里惹谁不好,偏偏惹你和令嫔,一个是心,一个是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