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我正坐在院子里,如今晒日阳是我最享受的事儿。夏荷走过来:“主子,怡嫔来了。”
我抬起头,怡嫔穿着一件鹤色的大氅,笑着走进来,给我见礼,起身时,她身后的宫女把手里捧着的拜垫放到我面前,她跪下要给我磕头,我忙扶起她:“这大礼我可受不起。”
她笑道:“今儿娘娘是寿星佬,理应给娘娘拜寿。”说着向我磕了一个头。
我叹了一口气:“你何苦呢。你行礼,我心里不受用,你又费心劳力。”我抬手示意夏荷上茶。
明玉在我身边设了一把椅子,怡嫔告了座,笑道:“今儿娘娘寿诞,没有什么送娘娘的,这金莲花盆景簪原是一对,初进宫时皇上赏的,一枝妾身戴过了,这枝一直没舍得戴,原也拿不出手,可身边实在没什么好东西了,微薄之礼,请娘娘笑纳。”
我边道谢边令夏荷收起来。一说我现在如行尸走肉一样,实在提不起兴致应酬她,另外我与怡嫔也实在没什么话说,一直都是她在说话,才不至于场面太冷。直到明玉带人摆上寿宴,我才和她相对而坐,寿宴算不得丰盛,只是比平时多加了几个菜。
用罢寿宴,怡嫔坐着不走,我示意明玉把我给怡嫔的回礼呈上来,石青缎绣八团金龙褂一件,我笑道:“天冷了,知你素来惧冷,叫人做了两件褂子,一件给你,一件给庆贵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份心意,望不要嫌弃。”
怡嫔捧着褂子,眼圈微微红了红:“初进宫时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许多人,直到冷落了,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如今娘娘和妾身独守这深宫,想找娘娘说会话,可又怕娘娘多心。”
我笑道:“我不多心,什么时候想找人说话了,就过来吧。”
怡嫔脸上浮上笑容:“娘娘和妾身不一样,受宠的时候,待人和顺,平易近人,不受宠了,也不怨天由人,总是云淡风轻。看得极开,这点妾身是如何也比不了的。娘娘人好心善,当年为妾身在皇上面前求情,妾身心里实是感激不尽。可是又怕给娘娘惹麻烦,一直不敢与娘娘太亲近。”
夜晚,我独坐在窗下,桌子上放着一本金刚经,我问秋菊:“怡嫔说我云淡风轻,我有吗?”
秋菊道:“奴婢也说不好,就是觉得主子跟以往有些不同,以往主子看到金子时,眼中有光彩,可如今淡漠的很。”
我笑了笑,还是秋菊了解我,我从来不是云淡风轻的人,以往是故做淡泊,而今则是无欲无望了。
原以为乾隆回来仍住在园子里,没想到定了九月二十六回宫,按例,宫里的嫔妃得给乾隆备宴桌,备宴桌的时候,明玉悄悄道:“主子,万岁爷在避暑山庄时没有过万寿节,太后令回宫后,在内宫给万岁爷补办万寿宴。由皇贵妃亲自操办。”
见我无动于衷:“主子,该想着给万岁爷准备什么寿礼了?”
我笑了笑:“原本以为今年可以省下一份礼,没想到还是没躲开。”
乾隆回京后,先去寿皇殿行礼,然后至皇太后宫里问安,最后才回到养心殿,看到我和怡嫔准备的宴桌,只扫了一眼,便令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