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找到工作了,是一家游戏公司,他在那里当产品顾问,他还说老板很欣赏他,工资也有五六千块钱一个月。
岩江由衷地为好友高兴,看到他发来的文字,脑海中浮现出傻子汪憨厚的笑脸。
是时候应该改变一下生活方式了,岩江站在窗户边向外望去,金色的阳光打在绿色的树叶上,夺目地刺眼,这个时候,林荫小路上出现了三两个人,行人时而暴露在阳光里,时而消失在树荫下,或许,外面的温度是人体可以承受的,自己也应该出去体验一下。
走出了小区,离开了树荫的遮挡,温度在苍白的建筑物之间急剧升高,岩江记得那还是初夏的时候,太阳穿过裤腿,刺进皮肤,是针刺般的疼痛,现在,走在大太阳的底下,早不是最初的感觉,而是亲眼看着身上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变着浅粉色——浅褐色——深褐色。
出了家门,没有更好的去处,能蹭得到空调又不会局限活动范围的地方只有附近的商场。
看着路边匆匆赶路的行人,想必今天不可能开单了,吴建豪坐在自己的配钥匙摊位前,热得满头大汗,隔壁就是商场,他的这个摊位是一间商场外面废弃的屋子,与其说是屋子,准确来说就是三面墙,加上房顶上简陋的几块水泥板,地面上是永远也扫不完的泥沙。
一个月前,一个管理这片商场的朋友给他弄了这个地方,吴建豪感激不尽。
“这里两三个月后就会与商场内部连通,被利用起来做正规商铺,到那个时候你就不能在这里摆摊了啊!”
那时候,管理商场的朋友这样跟他讲,吴建豪连连点头,因为内心太过感激人家,姿势有点过头,他猛然发现自己居然在向人家鞠躬,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一只点头哈腰的舔狗。
一个穿着粉色条纹裙子的年轻姑娘站在远处,朝着路边上的招牌看了看,接着,姑娘又向自己的摊位这边看过来,吴建豪为了让顾客更好的发现自己,故意用深蓝色底板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招牌,大部分顾客看到路边上的那一个招牌之后都会不自觉地四下搜寻锁匠摊位的位置。
内心有一丝喜悦,随着姑娘正一步一步地靠近,这份喜悦来得更加地真实,一定要留住这个顾客,吴建豪在心里暗暗为自己打气。
“师傅,开锁是怎么收费的?”姑娘的语气充满警惕,吴建豪猜测她以前被人坑过。
“三百六。”吴建豪报出了一个不算高的价格,当然,在价格上他还是给自己留了一点余地,防止顾客砍价,只要面前的顾客开口讲价,就给她再让三十块,吴建豪早就在心里做好了准备。
“能便宜点吗?”姑娘的眼睛里充满了真诚。
吴建豪故意停顿了两秒,以显示出自己同样是真诚的,“那就少三十块,三百三。”
姑娘犹豫了一下,眼神有点迷茫,她似乎也拿不定主意。
“我也不知道三百三贵不贵。”姑娘慢吞吞的说。
在吴建豪看来,这姑娘的实诚比起大多数的顾客算是特别可爱的,肯多人不知道多少钱合理的时候,通常会往死里杀价,这个时候总是因为顾客的无知而闹得吴建豪心里不痛快。
柜子里的锁分为好几种安全级别的,安全级别越高的成本价也相对越高,他把柜子向外拉开三十度角,刚刚好伸手进去可以把放在里面的锁拿出来,每一把锁的位置他都了如指掌,他拿出了安全级别最高的那把。
“开完锁之后,原来的锁就废掉了,我把这把锁卖给别人也要三百块,刚才收你的钱也包含了新安装的锁的成本。”
姑娘似乎放心了许多,说出了自家的门牌号。
吴建豪重新锁上铁皮柜,把自行车从里面的车棚里赶了出来,将工具箱和刚才从柜子里拿出来的那把锁放进车篓,跟姑娘一起去她家。
刚走到马路边上,看见一个长相清秀、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正看向旁边的姑娘,他的目光在姑娘和自己间来回打量。
“去哪儿?”男子问道。
“钥匙落在家里了,请师傅过去帮忙开锁。”
“哦。”
见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温不热的,但实则在外人看来无论是身高还是气质都堪称一对璧人,吴建豪开口救场,“小伙子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过去,你过去了姑娘家换锁也要放心一些。”
男子用目光征求姑娘的同意,姑娘轻轻点头。
一路上,两个年轻人走在自己的左右手边,两人都互相不说话,以过来人的经历,吴建豪看得出来这两个人喜欢对方,但似乎还没有冲破一个表现出真我的界限。
“现在的生意不好做啊!”吴建豪长长地叹了口气。
“嗯?”姑娘抬头望着他,“您开锁铺应该还不错啊,毕竟您是有手艺在身。”
“到处都是贴小广告抢生意的,难咯!”
“那您为什么不贴小广告呢?”
“扰民哪!不能那么做。”吴建豪将这句话烂进了肚子里,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你们家住的那个地方啊,有一个大游泳馆是不是?那里就是我当初开饭店的地方,后来亏了五百万,为了生计,现在只能干这一行。”
姑娘和小伙子同时看向自己,这一回,他倆很有默契。
“那可真是不容易。”姑娘由衷地说。
“以前当惯了老板,现在要亲自动手上门给人开锁,一般人内心放不下这道坎啊。”小伙子的话也多了起来。
“不过,我不欠任何人一分钱,虽然现在过得再难,我也没有任何的债务。”吴建豪说给两个小辈听。
他像用他的经历告诉后辈,即使人生再跌宕起伏,做人也要有骨气。
姑娘似乎被锁匠给感动了,一直认真地听,还总是抬头看向他发白的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