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看不出来,咱们厂长还挺正义的,厂长万岁!”红兴奋得举起了拳头,高高地扬在空中。
“其实,撤销肖组长这件事主要还是厂长的儿子张索然据理力争的结果。”
“张索然?”红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张索然不是跟岩江闹了别扭吗?那天,岩江还抓了他的衣领,那时候,张索然很生气,显然已经跟他立下了仇恨。”
郭大爷摸摸下巴上留长的一小撮花白的胡子,“这个,可能男孩子之间的过节比较容易化解吧,张索然那孩子我看着他长大的,他并不喜欢记仇。”
听郭大爷这么一说,红再重新思索张索然的整个人的形象,突然发现他也没有那么招人厌烦了。
下班后,红收拾完东西就准备走,没想到却被岩江给叫住了,“今天赶时间吗?”岩江问。
“也,也不是。”红结结巴巴地说,她一直低着头。
“那为什么今天这么反常?”岩江指的是她每天下班之后都会故意等他一会儿,尽量地跟他保持同样的节奏,就为了一起从厂房走到工厂的大门,然后再分开,各自回家。
“这不是看到你升官了嘛。”
“我升职你不为我高兴吗?之前你不还是一直站我这边的吗?”岩江锁着眉头,用一种受伤的眼神看着她。
“我当然为你高兴,组长这个位置除了你再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只是......”
“嗯?”
“你现在都是组长了,我怕跟你走得太近了会被人说闲话。”红一会儿抬起了头,一会儿又快速地低了下去。
“喂!你不能这样儿啊,咱俩可是有着过命的交情的,你可不能因为这个就疏远我啊,说真的,这次要不是你和郭大爷挺我,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当这个组长。”
“郭大爷倒是真的对你不错,你应该好好感谢人家,我哪儿有什么能耐呀!”红说话的时候声音温柔至极,像个羞答答的小娘子。
岩江突然爽朗地将一只胳膊搭在红的肩膀上,因为力度稍大,她稍显宽厚的肩膀也微微振了一下。她看了看他用力打过来的胳膊,还有他脸上纯洁无害的笑容,她知道,他显然是把她当作自己的好兄弟了。
“行了,快回去吧,明天见,以后,兄弟你可要多多关照我啊!”红提高了嗓门,压低了声线,用一种更为壮阔的声音说道。
“嗯,当然!”岩江弯起了嘴角,冲她笑着,像是在保证。
转过身,一阵不明来由也不该到来的失落感油然而生,她知道,她是希望岩江能越来越好,仕途顺利,但是她更明白,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越来越远了。
他越是优秀,喜欢他的女孩子就会越多,而自己,依然是个又胖又普通的灰姑娘。自卑感从未离开过她,相处的时间越久,这种感觉越深。
其实岩江也开导过她,说他只是个普通人,是她把他想象得太过美好了,其实他和所有人一样,两个肩膀上顶着一个脑袋,甚至,他自觉自己也没有什么成就,连普通人都不如。
但是红不这么想,她就是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哪儿哪儿都不一样,至于为什么他这么好,她其实也说不出来。
公司定出了秋游的计划,经厂长、副厂、郭大爷还有新担任组长的岩江商量,大家决定去郊外烧烤,因为考虑到到时候出发的人比较多,所以需要有人提前去探测方位,并制定一整天的郊游过场。
岩江年轻又勤劳,这种活儿很自然的落到了他的头上,年轻气盛的他倒是很乐意替大家出去探探风。
郭大爷提议让岩江带个人和他一起过去,去到陌生的郊区也好有个照应。
午饭的时候,岩江无意间说到这个事,红不可置信地向他确认,“去哪里郊游?”
“野梅山。”
“那里正是我小时候的家啊,我初中之前就是在哪儿长大的。”
“是吗?”岩江的眼里也有了喜悦的神色。
“对,我叔叔在那里还有房子,不过他们已经很久不住那边了,但是我奶奶还在。”
“那好啊,你和我一起去吧。”岩江邀请道。
红当然愿意,“组长发号施令,我能不去吗。”
岩江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别贫了,组长算个什么,一样是干活儿的啊,还得带头抢着干呢!”
“嗯,”红重重点头,“我支持你,那我以后也跟你一起带头抢着干活
儿。”
红果然对去往野梅山的线路很熟悉,公交车的转乘她都了如指掌,在转乘第二趟公交的时候,他们已经行驶在了通往郊区的路上,沿途的绿化面积大了起来,路边的房屋也不再是密密麻麻的,高楼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种三四层高的私房,房屋上偶尔会出现一些房屋出租的手写体字样,不禁叫人怀疑这里的房屋还会有人租吗?
怀疑在接着往前走的路上被打破,一家超大型的工厂占据了方圆几十里的地皮,原来这么隐蔽的地方还有大型工厂,附近的房屋租给工人家属合情合理。
见岩江有些出神地胡思乱上,红向他娓娓道来了关于这家工厂的事情。
这附近原来很热闹,居民比市中心还要多,工厂也养活了周围的居民,住在这里的人几乎家家户户都是靠工厂养活的,后来,人们开始注重环保,注重健康,于是就陆续有人搬走了,早些年,我家的祖祖辈辈也在这儿谋生,不过现在,都搬了。
“所以你小时候是在这儿上的学?”
“是在这儿上的初中,这里离我家还有很远,我们那时候上学需要坐公交车。”
“学校现在还在吗?”
“早没了,人都搬走了,哪儿还会有学校。”
“也是。”岩江说完将头转向一边,看着窗外发呆。
红还想继续跟他讲话,但是总觉得他的世界其实一般人很难走进去,因为,他愿意做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却几乎不会讲关于他自己的故事。
其实,只要他肯开口,她一定虔诚地去听,她多希望能够多了解他一点,但在她的面前,岩江似乎显得有些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