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江被叫去谈话是两个星期以前的事情,那时候,厂长还有副厂长都在。
“现在有个晋升的机会等着你,你要好好把握,大家都极力地推荐你,而且你平时的表现我们都看在眼里,加油干!”那时候厂长这样说。
岩江从没想过要当什么组长,他自认为不贪图官衔和权利,一心只知道埋头苦干,当这个机会距离自己这么近的时候,他还是激动了一把。
那天经过郭大爷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他刚好从里面出来,见到岩江,只是用力地拍在他的肩膀上,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看好你,加油!”
郭大爷对于岩江晋升的事显然是已经提前知道了。
岩江不是个喜欢炫耀的人,他已经想好了,就算当上了组长,他也会像以前那样认真做事,绝不会单单对别人指手划脚,他要陪着他们一起做,绝对不要显摆官派作风。
这件事,厂里的人他只跟红说起过,因为被她问到那天去厂长办公室是做什么。
红兴奋地几乎尖叫,几乎要在当场抱住他使劲地摇晃,“这不是真的吧,这不是真的吧?这是真的吗?”
不过,她只是轻声细语地对他说,“真的吗?我就知道你会有这么一天,组长这个位置你当之无愧,恭喜你啊。”
听到这个就够了,岩江平淡地笑笑,“事情还没落地呢,先不要高兴得太早。”
红用力地点点头,但是这份喜悦已经融入到了她的心情,伴随着她好多天。
副厂长生日的头一天下班前,红把岩江拉到一边,“副厂生日,咱们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
岩江一听,觉得也有道理,明天是副厂生日,他做东请大家吃饭,不能免费吃别人的,“你有什么好主意?”
“一般朋友过生日可以送蛋糕,但是明天会有很多人,一个蛋糕根本就是凤毛麟角,不够分。”
“送礼当然不是只有咱两送啊,大家应该都有这个想法,人多力量大,我们可以合力买个大蛋糕,这样,大家的心意都在里面。”
红拍手叫绝,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而且,说干就干。
五六个人代表着大家的心意,在一家DIY手工蛋糕房现场做了一个一人高的大蛋糕。附赠的卡片上写的是“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副厂生日的当天,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平时用来通知工作的大喇叭就发出了嘶嘶的声音,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工厂内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讲话的是郭大爷。
“大家手中的工作先停一停,听我说,今天是我们副厂长的生日,特邀请大家今天中午到藏龙酒店就餐,一起高兴高兴。”
原本打算讲一个专业又郑重其事的通知,但大家已经早就得到了小道消息,所以通知还没有结束没,大家就高兴地大声谈笑,郭大爷见大家开心,也就不再重复啰嗦,关掉了大喇叭,回到办公室,和所有人一样,满心期待地等着下班时间的到来。
中分男和痘痘男自告奋勇,已经提前去蛋糕店取回了头一天做的蛋糕,现在已经等候在了藏龙酒店。
肖大同见大家都已经无心做事,也谈不上打扰,所以来到了红的工作岗位旁,悄悄对她说,“等会下班了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走,我在这儿一个熟人都没有,有些......”
“有些怕生对吧?”红笑得眯起了眼睛,“你刚来就要去这样的大场面,也是难为你了。”
肖大同低下了头,红继而故作洒脱地说,“新来的同事是应该彼此照应的,没事儿,到时候你跟着我走就行了。”
一路上,肖大同都在拉着红聊天,红都是不厌其烦地帮他解答各种疑问,作为红这样的元老级员工,对公司都有着深厚的感情,一心一意地想着帮助公司招贤纳士。
从红的口中,肖大同了解到郭大爷是厂长的远房亲戚,但是厂长做信任的人就是他,目前,厂里的所有杂碎事情都由郭大爷做主,这个人为人和善,所以大家都不喊他官衔,只管他叫大爷,他也喜欢大家这样叫他。
副厂长这个人平时做事还算认真,管理人才有他自己的一套,只要顺着他的脾气摸,一般不会惹上什么祸事。他是厂长花了大价钱把他从别的厂里挖过来的,后来又跟厂长提过几次涨工资的事情,厂长每回都答应了,但是大家都有难处,厂长之所以答应他涨工资是因为副厂的手上掌握着公司的命脉,客户的资料,还有生产线上的整个操作流程他都了如指掌,厂长也是因为被迫无奈才委曲求全。
至于厂长这个人,他其实没什么能耐,要说他为什么能站在这样一个高度,能够在普通人之中出类拔萃,那全靠他有一双发掘人才的慧眼。他善于利用别人的技能创造财富。
“这边你比较熟,知道哪儿有银行吗?陪我去取个钱吧。”肖大同说。
“建行在下一个路口就有,工行在我们这条路的背后,农行的话,好像......”
“就去建行,顺路。”
“可是,马上就要吃饭了,现在去取钱的话会不会弄得太晚啊?”
“不会,重要的是把事情做好,而不是早一点和晚一点的问题。”
红感觉肖大同讲话怪怪的,他就像个双面人一样,一会儿扭捏得像个害羞的小学生,一会儿讲的话又深藏玄机,让人莫名其妙。
红站在取款机的门外,听见里面机器在快速的数着钞票,从出钞机那里出来的钞票至少有大几千,过了好一会儿,肖大同都没有出来,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红有些着急了,因为大家都已经到了,因为等肖大同,她恐怕也要被连累迟到了。
“久等了。”肖大同从里面走出来。
“银行卡抽下来了吗?”
“当然,我哪有那么大意。”肖大同仗着身高的优势,顺势揉了揉红的头发。
红连忙将头顶翘起来的头发捋顺,她有点反感他对她做这个动作,但她嘴上没说,也许,是自己不该多嘴,不该过度关心别人的,才让他觉得自己也有那个被抚摸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