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爷脸上青紫不定,难堪,尴尬,忿怒,惊怕……种种情绪掺在一起,让他心里一片混乱,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
陈太仆的阿娘是大宋太祖的女儿荣福公主,太祖好色不明,后宫混乱不堪,荣福公主的生母死的早,全靠身边这位苏姓女使卫护周全,不但平平安安长大,还嫁进了陈家这样的人家,在太祖诸公主中,几乎算是后半生过的最好的一个了。
如今老祖把这位苏嬷嬷送到这妮子身边……
陈家老祖吩咐完,站起来,招手叫李岩,“岩丫头,咱们走,让人侍候你好好收拾收拾,唉,没爹没娘的孩子,可怜哪。”
“先拿两个大棉帕子给大小姐把脚包上。”苏嬷嬷吩咐了一句,旁边侍立的婆子急忙去拿了两个大棉帕子,苏嬷嬷接过去,半跪在地上,仔仔细细的给李岩裹好脚。
看着他家老祖带着李岩出了屋,往后院去了,陈太仆毫不掩饰的长舒了口气,抬手抹了把额头,“我有十来年没见过老祖发这么大脾气了。”
“六叔,阿娘没有恶意,这丫头多没规矩,你也看到了,哪家能容得下这样的子孙?阿娘真要是有什么歹意,能容她出府?”李三爷又急又怒,心眼倒比刚才灵光了。
“延桢!”陈太仆一脸不悦的看着李三爷,“你看你这话,怎么这么孩子气?这恶意不恶意,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岩丫头觉得有,你看看,那就是有。”
“六叔……”李三爷更急了,还想解释,陈太仆脸一沉,“再说,岩丫头千里迢迢,一路风餐露宿,历经艰辛到了你们府上,你阿娘是怎么安置她的?你看看她那气色,请过大夫没有?子孙流落在外,几十年不闻不问装不知道,如今总算回来了,不嘘寒问暖,先罚跪教训规矩,你让别人怎么想?不光岩丫头害怕,连我……哼,延桢,你扪心自问,真没有什么想法?自欺欺人有什么用?天地鬼神你能欺骗得了?”
李三爷被陈太仆几句话说的面皮紫涨,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
“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打发人送岩丫头回去。”陈太仆看着面皮紫涨的好象血快要喷出来的李三爷,神情又和缓无比,“唉,你跟你阿娘一样,这脾气直的不打弯。岩丫头一个姑娘家,归不归宗,有什么要紧?她今年也不小了,在家也就呆个两年三年,就要嫁人了。也就这两三年!你和你阿娘就拿她当你家若姐儿待又怎么样?最多就是窝两年心,可你和你阿娘这名声就大不一样了,是不是?你要看大局识大体!”
“六叔,不是这个,这大小姐……”李三爷被陈太仆推心置腹几句话说的脸色好多了。
“那都是小事。你回去劝劝你阿娘,南阳那事,她当初知道的时候,就该打发人把你大哥接回来,算了,不说这个了,我知道你阿娘生气,可这事,关孩子什么事?这是你阿爹的错,对吧?你阿娘迁怒到你大哥身上已经过了,现在再迁怒到岩丫头身上,这让人怎么看怎么说?
行了,我还得赶紧回衙门去,一堆的事。最后说一句,老祖的脾气,也不用我多说,远了不说,这二三十年,老祖可都是说一是一,连太后也没驳回过他半个字,我看他看岩丫头看对了眼,比对泉哥儿还喜欢几分,这事,你看着办吧。”
陈太仆说着站起来,示意李三爷,“咱们一起走。”